僵持了片刻,晏琳琅忍着笑,煞有介事地开口:“小师兄是眼下唯一能使用碧海琉璃珠的人,当然要在场。”
殷无渡面色一冷,晏琳琅又立刻一句“但是呢”
拐弯,一碗水端平道:“引渡神力并非儿戏,需要有信赖之人在一旁护法,这不巧了,我看殷无渡就很适合。”
说罢,她睨过水光盈盈的眼来,朝少年眨了眨:这下能放心了吧,醋神?
沈青罗沉吟片刻,到底没说什么。
水宫寝殿后头有一方灵泉,乃是水中之水,珍稀至极。
此刻小殿明珠烁亮,白玉铺砌的灵水泉中雾气缭绕,嵌有夜明珠的穹顶宛若星空灿然,宛转流光。
一道鲛绡垂帘将小殿隔为内外两间,殷无渡屈起右膝,自在坐于案几旁的席位上,一手搁在膝上,一手托盏,目光投向纱帘后那道模糊的倩影。
晏琳琅率先涉水入池,下意识抱着单薄的双臂。
“水凉吗?”
沈青罗的声音。
“有点儿。”
晏琳琅回答。
殷无渡回想起她因火种燥热而浸入汤池的那一幕,少女潮湿薄纱下的肌理若隐若现,勾魂夺魄。
思及此,他轻轻皱眉,单手解了身上那件一尘不染的墨蓝外袍。
下一刻,宽大厚重的外袍凭空飞入纱帘后,宛若乌云罩顶般落下,将晏琳琅裹了个严严实实。
晏琳琅认出了身上这件袍子,被水一浸,只觉沉重累赘得紧,偏生怎么都脱不下,越解衣结便系得越紧。
她看向纱帘外那道沉默的身影,扬声问:“殷无渡,你作甚?”
“御寒。”
少年看穿她的心思似的,慢条斯理道,“不许脱。
若敢敞开一丝半点,本座便再给你裹十件。”
粘人精。
晏琳琅在心中腹诽,抬起莹白如玉的手指,盯着那件袖袍下垂、大到离谱的墨蓝袍子许久,终是笑叹一声,拢紧了衣襟。
哗啦,牛乳般的雾气荡开层层波纹,是更衣焚香过的沈青罗入了水池。
他修长的身形朝少女缓缓而去,以竹青发带轻系的发尾飘散在水中,拖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引渡灵力最便捷的方式便是手掌相抵,故而沈青罗如儿时那般,顺其自然地牵起晏琳琅的指尖。
察觉到什么,他有些诧异地垂眸,望着掌心纤细的指尖:“从前竟未发觉,晚晚的手掌这般娇小。”
晏琳琅失笑道:“是你变成了男子,骨量变大了,才显得我的手小。”
纱帘外,一声瓷盏捏碎的清脆声传来。
碎裂的瓷片如流星刺破鲛绡,擦破沈青罗的青袍钉在池岸上,足足嵌进去了寸许深,十足的警告意味。
殷无渡倦怠的嗓音响起:“解咒就解咒,拉拉扯扯做什么?若不会隔空渡力之法,不如换本座来。”
玄溟神主的脾气一向如此,越是不耐愠怒,声音反而越是轻淡平静。
譬如此刻。
晏琳琅忽而捕捉到了一点趣味,眼睛睨向纱帘外,故意拖长语调道:“双掌相对的姿势有些难捱,不若换成背后运功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