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去看了一回阿桃,小马驹长得奇快,上次见它还不如山羊大,这会儿便已如一头小驴了,背上的红鬃愈发油亮,前额的那一撮白桃便被衬得格外俊俏。
它还识得韶音,见了人便撒着欢跑过来,歪着嘴啃她手里的芜菁吃。
黄狗一家也都摇着尾巴过来接受将军夫人检阅,这回韶音没再空手而来,给它们带了一箩筐的蒸饼和两只大肥鸡,黄狗一家老小感激得稀里哗啦,不管韶音如何强调不必客气,这一家人依旧扑上前来,直将韶音白嫩的面皮舔得发红,两鬓的黑发也被口水清洗了一遍,湿乎乎地贴在脸上,散发出一股狗里狗气的味道。
李勖还不如狗热情,她巴巴地送了两回莲子羹和果子露来,他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只客气地与她道谢,之后便隐身在几千人的行伍之中不见了踪影。
几次之后,韶音耐不得这样的冷遇,便也知趣地不再过去了,府中百无聊赖之际,愈发不敢看落叶归鸿。
阿筠阿雀两个也都闭口不敢言时日,原先私下里偷偷商议过要不要提前打点行囊,这会儿也都不敢有什么动作了,只默默地观察着小娘子和郎主的一举一动。
李勖提着酒坛子再叩温家柴扉时,正被温嫂逮了个正着。
温嫂胳膊上挎着一只竹筐出来,一见他手上拎的坛子便笑道:“将军自己滴酒不沾,却将我们家那老奴灌得五迷三道,我是不敢拿将军如何,到了府上却得与夫人说道说道。”
说着调转了步子往回走,将胳膊上的竹筐掂了掂,“前些日子在山里采了些频婆果,这东西有明目的功效,正想着给府上送去,既然将军来了,我便省了这趟脚程。”
李勖笑着谢过她,“阿嫂放心,今日绝不会令平机醉酒。
只是这一筐果子还得烦阿嫂亲自送一趟,内子近日闷闷不乐,若阿嫂能上门一叙,她必定开怀。
她很喜欢阿嫂,若阿嫂不弃,明日抚恤军属亦可带上她,教她为阿嫂做个副将。”
温嫂顿时笑着应了,“将军哪里的话,夫人若能同去,我等实是荣幸之至。”
看着李勖的模样,唇边笑容忽然加深,“这话本该由将军亲自说与夫人,我怕是不好越俎代庖。”
李勖敛眉笑了笑,“还请阿嫂莫要与她提起我。”
温家今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一看便是出自温嫂之手。
樟木案上四菜一汤,分别是山菌子炖鸡,油炸小黄鱼,凉拌葵菜和豆豉烩秋菘,主食豆粥里掺了栗仁和去皮的红豆,入口绵软柔滑,十分香浓。
李勖自婚后吃的便是厨下烹制的精细菜肴,许久不曾吃过这样可口的家常菜,这会儿也是胃口大开,一连喝了三大碗豆粥。
温嫂放了话,温衡不敢再贪杯,只用唇小口抿着杯中酒,吃得极是珍惜。
李勖见状调侃他,“绿酃虽难得,惟先生所爱,李勖自当时时奉上,何必如此悭吝。”
温衡摇头笑道:“家中法度森严,内子铁面无私,衡实不敢犯禁,教将军见笑了!”
说着又给他让菜,“这菌子和秋菘都是北固山里采的,味道极是鲜美,将军多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