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迎素来知晓谢往的脾气,低声提醒了他一声“高溪”
,随后微微摇头示意,谢往这才不情不愿地上榻,入座后与身侧那两位将官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那两位将官一个叫祖坤,一个叫褚恭,是李勖帐下的校尉,手底下各自带着一千多兵勇,都是好勇斗狠之人。
祖坤原是南渡时统帅流民躲避胡人的“行主”
,到京口安家后遂成地方一霸。
褚恭祖上也是河内豪族,胡乱之后据坞堡为“坞主”
,率领乡党抵抗胡骑,后河内为燕人所夺,褚家率部曲移来京口,至今已有三代。
这二人都是豪强之辈,谁*也不服谁,相互间火并过数次,难分输赢。
只因服膺李勖,这才从一对仇敌变为同袍,数次并肩作战后生出情义,如今坐在一处,言笑甚欢。
谢迎目光投到二人身上,歉然一笑,随后隔案举杯,先干为敬。
这两人便也哈哈一笑,不计较谢往的举动,亦举杯回敬。
只是杯中并未斟酒,喝的是早就备好的蔗浆。
谢氏三位郎君和祖褚二将坐在西席,东席对坐的乃是徐州军府之官。
最上首之人紫黑脸膛、大腹便便,便是如今的北府军之主、都督徐兖州军事的镇北将军,赵勇。
紧挨着赵勇的是一面颊微凹、下颏生短须的中年人,此人姓刁名扬,是京口第一豪族刁姓之后。
他兄长刁江如今贵为豫州刺史,他自己则领着徐州别驾之位,地位仅次于刺史。
如今徐州刺史由会稽王兼任,刁扬实际上便是徐州长官,统领三千州军,与赵勇平起平坐。
刁扬瞥了一眼谢氏三位郎君,笑着与赵勇道:
“浙东大乱,朝廷危在旦夕,都督扶社稷于危困,令人钦佩,刁某敬都督。”
“哪里哪里,使君言重了!”
赵勇哈哈一笑,饮下一杯。
刁扬捻着颏下几茎短须,继续道:
“经此一乱,浙东也算元气大伤,可怜那会稽、吴兴,本是膏腴之地,经了这么一场劫难,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那些长生道徒都是些焚香画符的愚民,如何就能成了气候,接连攻破数城,如今想来也是一奇。”
刁扬话音一落,身侧一下巴奇长、形貌猥琐的白脸男子顿时笑道:
“还不是因为守将无能!
那会稽内史王珩就是个笃信长生道的教徒,听说叛军攻至府门时,他还在府中焚香祈祷,说什么’同为教中兄弟,自然不会同室操戈,天神也会佑我长生不死’,等到府门一破,叛军的长矛第一个刺穿了他的肚皮,肠子流了一地!”
说完哈哈大笑,夹了一筷子炙肉放到口中大嚼,那神情带着一股痛快的恨意,仿佛嚼的不是炙肉,而是王珩的肠子。
此人名为赵化吉,是都督赵勇的亲侄子,如今也在李勖帐下为校尉。
“是么?”
刁扬故作惊讶,“还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