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是川马,这个品种都比较矮小,适宜在险峻山地负重而行。”
“阿桃的蹄子外头生了一层肉膜,其他小驹就没有,这也是品种的差异么?”
“不是,那个是蹄饼,所有小驹下生后都有,过几日就自然脱落了,阿桃现在还小,是以蹄饼尚在。”
“好生奇怪,我只听说孕妇产子时有胎盘随之娩出,却没听说哪个婴儿手上覆着一层手饼的,小驹为何要生那东西?”
“……小驹足尖,蹄饼是为了保护母马的产道,防止划伤。”
“产……哦,原来是这样。”
……
“马儿好像是背后也生了眼睛一般,我悄悄地从后面走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它每次都能躲闪开来。”
“不错,马的视野比人宽阔许多,是以战马除了驱驰之外,亦有躲避敌人、提醒主人之用,战场上的将士与各自的战马实是同袍相连、生死与共的关系。”
“我还在后面的仓屋里看见了几条狗,它们可真通人性,竟然知道自己是狗,我说黄狗你过来,那黄狗就摇着尾巴过来了,可惜今日没带些肉骨头给它做见面礼,它回头必定会与同伴说我小气了。”
李勖忽地轻笑开来,“那黄狗的名字就叫黄狗,它是黑狗和花狗的母亲……他们一家子流浪在此地,校场建好后索性就收留了它们……”
他本是个寡言之人,今日却反常地将这些琐事与她娓娓道来。
他这人不贪财、不酗酒、不好色,唯一的嗜好便是养这些灵性之物,自觉有些玩物丧志,便赧于与人提起,今日见她兴致勃勃,一时多说了几句,却是意外地投契。
韶音听得入迷,直道:“真有趣,你说的这些倒是比日日燕饮集会好玩得多。”
李勖一笑不答。
回到堂中,饭菜刚刚摆上食案,还冒着腾腾热气。
灶下得知将军夫人驾临,特地加了两荤两素四道小炒,都用深色粗陶阔口大碗盛着,油汪汪地点缀着红的辣椒绿的韭花,别有一番粗糙的美感,颇能勾人的食欲。
正待用饭,温嫂又提着食盒送来一甑自煎的梅子汤,说是给韶音解暑。
那梅汤色泽深红,望之如熟透的莓果一般诱人,其中加了陈皮甘草桂枝几味,发汗解表又酸甜合宜,韶音喝了一大碗,顿时觉得胃口大开,连吃了许多炒菜。
只是,那碗糙米饭却只吃了一口就不碰了。
李勖早已熟谙了她的食性,知道她非河内青稻、新城白粳、襄樊蝉鸣米不食,连蒸饼也要坼十字的才肯入口。
见她撂了筷子,便自然地端过她的剩饭,几口吃净了。
韶音震惊地望着李勖,“你……你干嘛吃我的剩饭?”
李勖平静道:“我们今日用了六菜一汤,有荤有素,寻常兵卒只有一菜一汤,肉食更是并非日日都有。
你剩的这些,已够他们美餐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