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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勖温和一笑,“他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这样浅白的心事,他若是还猜不透便是白白年长了她这么多。
“你也并不讨厌他,不还是经常当众与他作对”
,李勖的声音无波无澜,只是平静地陈述,“十七娘,他大抵也如你一般所想。”
他们俱都是生来瞩目之人,早习惯了旁人的追捧示好,便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了截然相反的方式,想要藉此吸引对方的目光,成为对方眼中最特别的一个。
“可是……”
韶音并非没这样想过,只是不敢相信,“他可是王微之,他……不必如此。”
李勖心里叹气,你是谢韶音,你也不必如此。
男子最了解男子,他相信这世上没有哪个男子在与她相处后还能做到心内无波。
喜欢上她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李勖”
,韶音的声音轻得像是噙着他的名字,“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像他那般行事么?”
“我不是他”
,李勖不愿当着她的面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男子置半句微词。
他在这般年纪时还只是个小小伍长,正随着大军辗转各地,沙场上以命相搏,赤膊白刃拼自己的前程,无暇去想这些儿女情长之事。
……
京口的彻夜长谈扰了王微之的清梦。
这场大病来得毫无预兆,前一晚还能满腔怒火地吹奏“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第二日便有颓山之势,从此竟一病不起、奄奄一息了。
高陵侯夫人哭着骂他是个痴儿,他昏睡中听到这句话,心里反驳说不是痴儿,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愚夫罢了。
一场大病几去了他半条性命,卧病的时日里他总是昏沉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似乎是将这一辈子的觉都给睡够了,这些日子便常常失眠。
睡不着的时候,与隔壁阿纨相处的那些点滴便不由之主地浮上心头。
王微之这才发觉,他的心里原来藏着一卷以她为目的史书,这书从总角孩提时记起,直记到她出嫁那夜戛然而止。
他望着那之后的大片空白,直望得摧心摧肝、呕血数升,郁气淤结于灵台,令魂魄不得安宁。
天色将明时,他终于从七夕乞巧那节翻阅到了盂兰盆节的那个晚上。
这一卷厚厚的史书里,似乎只有那一晚她是展颜而笑的,其余时候,她不是被他气得双眸噙泪忿忿而去,便是恼羞成怒地过来与他打作一团。
他从不夸奖她,总是吝啬于给她些温语良言,她明明那么好哄,他却还常常令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