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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羽知道黄育芩并不只是在说盆栽,因此并不吭声。
黄育芩原先便不指望张之羽说些什么,他自顾自道:“原本它可以长成参天大树,现在只能仰人鼻息。”
“即便是僧侣道士,同样不能逃脱被人居高而下地俯视。
不是么?”
黄育芩面带凉凉的笑意。
张之羽默然,他自幼长在青云观中,青云观内香火旺盛,师父只令他潜心修道养心,不必出面会客。
一日小道士添了香油,迸出火星,燃着了纱幔,天干物燥,火势顺势而起,众人慌乱之下,竞相踩踏。
张之羽听到呼救之声,立刻抱起木桶取水前往灭火,火势在众人协力之下,很快扑灭。
然而一众贵客早已面色不虞,方才走水之时,窘态毕现。
老道们觉得面上无光,便揪出罪魁,要当众责罚。
添油的灰衣袍道童满面惶恐,周身抖若筛糠。
当听到自己将被逐出山门,道童的面色瞬间惨灰。
观中招录不少家境微寒却颇有天资的好苗子,均是如同眼前道童的打扮的,他若是被逐出门去,恐怕立刻便要流落街头,乞讨度日。
张之羽心中不忍,从人群中出列,恭恭敬敬地向各位长老行礼,缓缓道:“薰飙猎猎,赫日流金,半月有余不见雨水,物干器燥,见火即燎,因而并非一人之过,原因天时气候助火。”
“一派胡言,还不退下!”
呵斥他的是陆长老,脾气最为火爆,平日里却极为爱护他。
张之羽明白陆长老一片回护之心,却不忍半途而废,袖手见这位道童被逐出观,继续道:“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庆、赏、刑、罚与春、夏、秋、冬以类相应。
如今罚他,却不应时。
谁人无过,何不给他机会留用,若是日后不能静心悔改,再逐他出去不迟!”
“这位小道长杂学旁收,就连董子之言都用上了。”
出口之人立身在众人之前,众星拱月一般,男子已过不惑之年,锦衣华服,面色白皙,蓄有美髯,身侧牵着一位锦绣满身的小公子。
张之羽不敢直视,便垂下视线:“诡辩狡语,恐污黄相清听。”
“若是不依小道长所言又会如何?”
黄徽文觉得有趣。
“不如何,道法自然,今日得见黄相,便是青云观有造化了。”
这次不等黄相开口,身侧的仙童般的小公子先笑出了声:“道法自然,恐怕小道长不敢说,我便说了。
走水之事,依小儿愚见,皆因纱幔陈旧,器物腐朽,易于引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