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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也猜,这位少爷可能是个绝对理性且在情感关系上相当淡薄的人。
因为他但凡稍微有那么点儿童心,书架上的玻璃展柜就该有几个公仔手办,而不全是被次序分明地陈列出来的一系列高奢名牌手表。
——好多只百达翡丽。
有钱人的一柜子,普通人的一辈子。
霍也仔细擦拭完所有展柜,一眼也没多看就出去了。
时间到了,他赶着去做饭。
下午学校没有安排,霍也把还在跆拳道馆等着的霍妍送回家,说今晚不在家吃,让妈妈别等。
霍妍抬头瞅他,问:“那你还回来吗?”
这个问题宋建兰也喜欢问。
霍也小时候性格比不了现在温和,其实他反骨得很,成绩考得差了或者讲错话了被霍立军往死里打都要秉承着“三不”
原则,不低头、不道歉、不吭声。
半天闹剧争吵完,霍立军叫他滚,霍也就真的一瘸一拐地滚出家门,宁愿跑去公园的长椅上跟流浪猫睡一夜也不回家。
那时候他都快跟公园里的流浪猫混熟了,大半夜的霍也抱着小猫委屈说,猫好,人坏,尤其是我爸,我爸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人。
四个人的家庭,三个人的地狱。
宋建兰有时候怕极了他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有时候却又盼望着他能借此脱离苦海,再也别回来。
霍也一顿,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把爱臭美的小女孩儿气得哇哇叫,淡笑说:“要回。”
“到家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女声,语调平淡而清冷,不怎么亲昵,但听着就很有气质。
沈庭御坐在出租车后座里,他在岚江市的那辆“座驾”
跟霍也撞了,刚送过去维修,不知道多久才修好,在此之前他只能打车。
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沈庭御说:“快到了。”
他的大部分行李还在托运,就剩一个贴身衣物的箱子放在后备箱里。
——虽然只是回岚江住两年,沈庭御几乎把家都搬来了,很多东西他用不惯也不想买新的。
电话那头是沈庭御的妈妈,处理事情李洛茵向来雷厉风行,自己儿子说送走就送走了。
李洛茵知道他心里有气,但从来不会软化态度来哄,淡淡说教,道:“是我这些年太惯着你了,才让你变得这样自负,回去之后你要乖乖听奶奶的话,好好读书,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磨平了棱角,别那么扎人。”
“你不自负?”
沈庭御冷笑反问,“我爸不自负?沈家除了奶奶,有一个不自负的人吗?”
李洛茵不答,声音也冷下来,连名带姓地叫他:“沈庭御,你在跟我顶嘴吗?”
“……”
沈庭御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了。
沈家祖上几代就是地主,尽管落魄过一段时间,也很快凭借经商东山再起。
这个家族庞大优秀而传统,基本都是高知精英,没有经历过正儿八经的自由恋爱,只有门当户对但相敬如宾的商业联姻,包括他的父母,也是如此。
这就导致了沈家的人都有一种违和又莫名自洽的恶性循环,高傲冷漠如出一辙,言语上强逻辑到有些刻薄,情感方面总以岌岌可危的态度维系,好像天生就不懂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