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沅已经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了,她只知道自己大概是懵的,直到抱起谢闲的尸体,举目残阳如火,天际一轮不甚明晰的月亮轮廓朦胧,那是一株“红枫”
。
顾青沅确认她的箭不足以要人性命,可她还是死了。
顾青沅神情恍惚,像是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半晌,脑子里首先冒出两个字,骗子。
而后又想,这才是她要她入的局么?
她用寥寥几句话,给她造了一场大梦,如今,梦醒了,可她却被这个局困住了。
顾青沅再抬眸去看漫天如火的红,怆然,便有一滴泪无声落下。
这算什么?从今往后,有个名叫顾青沅的人就要永远活在这株红枫树下了。
不过数日,西玄王身死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大桓,顾青沅近乎麻木地听着,是的,她将整个西玄和半个南疆拱手让给了她,而她不必为此耗费一兵一卒。
那之后的每一日,顾青沅都无比清晰地觉得她像是一只被水困住的鱼。
可她只要记起那株红枫,便只会坠到更深的水里。
真是狡猾,顾青沅无可奈何地想着。
此后,四方国不再,天子的龙椅上换了人,恰如谢闲写好的剧本,而在剧本的末尾,谢闲会写下这么一句话。
“山河无量,由我始。”
这句话也正是谢闲遗书中的内容。
如今再认真想来,谢闲实在是一个足够恶劣的人,张狂又傲慢,和她那个掌控欲十足的老爹简直是一脉相承,甚至还多了几分睚眦必报的狠辣,毕竟细细算下来,她可从没正经吃过什么亏。
即便死了一回,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
顾青沅夜里没有睡好,醒得更是早,谢闲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侧已经没人了。
等她走出房门的时候,就看见顾青沅正提笔画着什么,一只手拢着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墨发披散在身后,晨光熹微里,显得不太真实。
“先生在画什么?”
谢闲便走过去边问。
顾青沅并未回头,只是淡声回道:“红枫。”
谢闲看到了画纸上那片灼目的红,若有所思,“美则美矣,却是为何?”
“用来安置一个人。”
顾青沅语调悠悠。
谢闲皱眉,“什么人?”
“死人。”
顾青沅放下手中的笔,转眸看向谢闲,幽幽吐出两个字。
“哦。”
谢闲仍旧不太爽,睨了那张纸一眼,接着没好气地开口道,“死了便死了,不消失得干干净净就有些不太礼貌了,阴魂不散的,想着夺舍么?”
顾青沅盯着谢闲,没忍住轻扬了扬嘴角。
倒也是不必这么说自己。
“这个死人有多难忘,说来我听听?”
谢闲凉凉地继续道,瞥见顾青沅嘴角的弧度,心情愈发烦躁,说话也不怎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