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躺在床榻上,酒劲可并未褪去。
她时而迷迷糊糊低喃几句,时而翻身折腾两下。
沈良玉临走前,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活像一只粽子。
桂花酿的酒劲是慢慢发起来的,江沅窝在被子里,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
她挣扎半天,终于一脚把被衾踢到床尾,这才觉得舒服了。
半夜,天气骤凉。
江沅缩缩身子,最后几乎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团。
这么冷。
是不是下雪了?
雪地里,小小的身影单薄又孱弱。
北风呼啸而过,小人儿抬起冻的通红的小脸,明亮的眸中似是噙了霜雪,很快便在眼前蒙上一层水汽。
粟州战乱,已是第二个年头了。
战争愈炽,大梁军队节节败退。
战火每烧到一处,当地百姓便不得不放弃田舍四散奔逃。
江沅朝疏疏落落的人群了一眼,搓搓冻的通红发痛的小手,赶紧快走几步跟上。
没有战争的时候,同村人她一个孤女可怜,总会施舍些吃的和旧衣服给她。
但现在大伙被迫撇家舍业,路上带的食物不多,自顾不暇,哪里有多余的吃食分给她呢?
瘦弱的肩头很快便积了薄薄一层落雪,今年冬天格外冷,一路走来,路旁地里几乎找不到什么吃的。
她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
肚子里空空如也,身上便愈发觉得冰冷,江沅跟着稀稀落落的人流,木然地向前方挪去。
偶尔歇脚的时候,她听大人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低声议论,说是再朝东面走几日便到了。
江沅并不十分清楚那是哪里。
但她知道,到了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