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说交情,确实谈不上。
黛玉轻轻摇头:“没有。
弟弟没了之后,那年秋天,父亲带着母亲和我去过一次金陵,碰上长公主的船只,递了贴子去,不过并没有见到长公主。”
贾母皱眉:“或者是这两年才结识的?”
这话说出口,她自己也知道不对,要是贾敏在呢,还可以说与长公主结识。
长公主避世多年,不再是当年那个披甲挂帅的将军,林如海可是担着盐政的差事,不管是身份还是性别,也不适宜用结识二字,“你先看信,看看你父亲在信里如何说的。”
黛玉低下眼睑,轻轻答了一声“嗯”
,心里却难过起来。
她借住在府里几年,每年三节两寿,她知道家里必定是送了礼来的,可惜,她从来没有见过家里派来的人,府里也从来不曾说过林家有送礼来,这几年,她一个家里人都没见过,自打一年前薛家住进梨香院,一切耗费自出,这一年来,她更是被人说成“一草一木皆用府上的”
。
连家里来的信,都是王熙凤拿给她的,中间又过了谁的手,谁又说得清呢。
即便是这封林安亲自交到她手上的信,她也并不能私藏了。
黛玉敛住心神,再抬起眼时,便将手中的信递上,贾母手伸到一半,想起来不妥,索性将信推回去:“你父亲给你的信,你看就是了。
我只是担心你父亲突然认个女儿,还跟长公主府上有关系,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不得不担心你啊。”
这话并非作伪,贾母确实是这么想的。
黛玉也没有坚持,当即拿出信来,看完后,说:“姐姐是长公主府上的,本就姓林,父亲觉得我一个人孤伶伶的,多个姐姐,正好能做伴。”
贾母听了,好一会儿才说:“就因为这个缘故?”
她是不信的。
无缘无故的,可是信她刚才推回去了,不好再让黛玉拿给她看。
黛玉像是猜到了贾母的心思,便将信递到贾母面前:“老太太帮我看看?”
贾母这才接了信,戴上自己的眼镜,也不过一页纸的内容,她再仔细,信上所写的只有这些,她也看不出一朵花来:“你父亲也是的,稀里糊涂地,认下这么一个女儿,甚至连姑苏林家的血脉都不是,也不说清楚,这让我怎么放心,让你回去,要是受欺负了,可怎么办。”
黛玉将信装回去,这才说:“父亲总不会害了我的,老太太就别担心了,否则,倒是我的罪过了。”
她低着头,没有看见贾母的脸色变了又变,但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是能感觉出来的,她也只能装作没有感觉。
贾母收回目光,轻笑:“是啊,他是你老子,终归不会害你的。
不过外祖母不能不多为你考虑,这千里迢迢的,眼看便进恶月了,老话说,五月乃恶月,十五之前,不嫁娶、不建房、不砌灶、不搬家、不造船,诸事不宜。
何况天气也热起来,暑气渐盛,你身子又弱,外祖母怎么能放心,让你这时候回去呢。”
“回头我写封信,叫你琏二哥跑一趟,跟林管家说,让他带回去给你父亲,这次就算了。
等秋天凉爽了,那时候你要回去,外祖母派人送你回去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