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虽不知父亲这一番金蝉脱壳所为何故,但必定跟朝廷大事有关,如今朝廷上最大的事,莫过于忠定王与忠肃王的皇位相争,此番借身故而躲开,她们都认为是好事,因此便放下心来,离京多日,到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依旧跪灵一整天,至夜幕降临,方才回后宅去歇息。
云阳候那头,户部派来的徐侍郎领着一干人盘查核算账目,盐政上的账目原本林如海就弄的整整齐齐,哪怕是过去十年的账务,查起来,两日的功夫,也弄的清清楚楚,江南有哪些官员掺和进了私盐的事里,天子那里早有一本账,如今不过是派人来复核——此事只有陶衍知道,徐侍郎等人并不知,因此徐侍郎的账目一交上来,陶衍一看,就清楚了。
第三日则令人核对林如海要交给朝廷的账目,此事便轻松多了,不过半日功夫,徐侍郎便拿了账本来回话。
陶衍见两相对数,便让人请来林安,带了户部的官吏去库房核对,又将几代当家主母的嫁妆单子拿出来,交给林安:“陛下说了,林大人高义,几代主母的嫁妆,就留给两位林女娘作个念想,这些就不必再核对了。”
林安赶忙替两个姑娘道谢。
相比之下,贾琏则是悬着一颗心,不为别的,竟然真如云阳候所料,甄家家主第二天来拜祭了林姑父不说,之后留在金陵的王家、史家和薛家都派了人来,话里话外,都是邀他一聚,他虽暂时推了,可一想到,到时候回了金陵去,只怕还得去应酬,就发起愁来。
这个尺度拿捏,究竟怎么个把握,还真拿不定主意。
当即打发了旺儿悄悄快马加鞭,回京城送信,讨贾母的主意,一边打定主意,到时林如海的葬礼办完,若是云阳候直接回京,他就先留在姑苏,借着给姑父烧七的名义,住上些日子,等旺儿带回老太太的主意,再下金陵去。
云阳侯帮忙
三日后,林如海的棺木起棺,来祭拜的人只瞧见他一双女儿都哭得眼圈通红,大的一个还好些,小的一个穿着素缟,只觉得一阵风都能吹走。
从扬州至姑苏,行船也不过大半天的功夫,有陶衍亲随,江南官场上不少官员都派了家人来送这最后一程。
甄家、王家、史家、薛家亦都派了人来,贾家更不用提,他们族里来了人,见贾琏在张罗,自然万事听贾琏安排,几个子弟更是随贾琏一同,送林如海棺木回姑苏。
另外四家则不同,派来的皆是管事,看着装棺木的船只消失在视线中,几家的管事互相递了个眼风,相约一起回金陵去。
贾琏尚未等到旺儿回来,何况云阳候都要送灵去姑苏,他自然要跟着,等到在姑苏办完葬礼,已是两天后。
按理说,陶衍大可不必,他此行的差事已办完,完全可以就此别过,同户部的徐大人等一起回京。
只是他在扬州几日,看林家两个姑娘着实不易,原来的情况他略一打听,便知道了,因此才故意将自己到扬州的风声一放出来,前来祭拜的官员立刻多了。
只是人虽多了,可真心诚意来悼念的并没有几个。
林家人丁少是其一,更大的原故,还是盐政事涉两江两淮,江南百官只怕半数以上都提心吊胆,恨不得林如海死了,曾经的账目也能随之化为灰烬。
有些恶毒的,只怕还在怨林如海死招来朝廷钦差查账。
他这次南下,说到底是天子临时指派的,打了个朝堂上官员的措手不及。
前头林如海遇刺前,朝廷已派了徐侍郎为首的一行钦差下江南,一路巡查,只怕江南的官员们才松懈下来,他突然杀到,否则金陵的甄应嘉也不会亲自来扬州祭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