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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歇的时间早过了,这会儿贾母自然是睡不着的,可身上却乏得很,便让鸳鸯卸了钗环,在美人榻上靠一靠。
鸳鸯先是为贾母通头,然后拿小巧的美人锤给贾母敲腿,本以为贾母睡着了,不想贾母突然说:“你说,要是一开始就缓缓地告诉宝玉,是不是更好些?”
鸳鸯虽得贾母倚重,就是因为她的机变,若说长袖擅舞,王熙凤未必比她强,在荣国府里,甚至比三春在下人面前还有面子,可这会儿却着实不知道如何回答贾母这个问题,当时给贾母提议瞒着宝玉的,正是她。
贾母也没催,更像是自言自语:“也许,我真的老了,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不该再操心了,可王氏的眼皮子浅,实在是……”
鸳鸯听的心惊肉跳,连呼吸都放轻了,心里却是明白,贾母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七天前,林家的端午节礼送来了。
这次是林安这个林家大管事跟着来的,不像以往,内院自有王熙凤可以打发送礼的婆子,外院则有贾琏这个荣国府长房长孙出面接待,不带人拜见贾赦贾政,一个上等红封就打发了。
林安将礼单递上,说:“当年老爷迎娶太太,奴也陪着老爷来的国公府,老太太也认识老奴,这次进京,老爷吩咐了,我家姑娘在府上,托老太太费心,命老奴一定要跟老太太磕几个头。”
贾琏手上拿着礼单,看着比往年端午节礼还添了一倍的东西,心里正高兴呢,一听这要求,也合情合理,他要是不同意,反而还显得心虚了。
于是贾琏点头:“姑父客气了。
原本是一家人,妹妹在府上,陪老太太,老太太爱的什么似的,祖孙二人互相做伴,哪里就费心了。”
吩咐了下面的人好生卸货,亲自带着林安朝荣庆堂来。
他却不知道,以前林家派来送礼的人,都被王熙凤王夫人给拦住了,别说见贾母,就是提出想见一见黛玉,也统统给挡回去了。
巳时三刻,荣庆堂里,贾母与薛姨妈、王夫人、邢夫人刚抹了两把牌,几位姑娘则在荣庆堂后边的花园里沿着抄手游廊散步,绕了一圈,正打算往回走。
远远地,探春看见贾琏带着人匆匆过去,便说:“琏二哥想必有事找老太太,要不,我们晚点再回去?”
几个姑娘只好又倒回去,在花园里找个了亭子坐下歇脚。
贾琏带着林安进来,影壁前值守的丫头忙进来回禀,贾母刚打了一张牌出去,薛姨妈正犹豫要还是不要,便听见玻璃进来说:“老太太,琏二爷带着姑老爷家的大管事过来了。”
玻璃和鸳鸯、琥珀一样是一批儿进来当差的,只不过鸳鸯是执事大丫头,琥珀是一等丫头,她却是二等。
薛姨妈立刻笑着说:“老太太,林姑爷家的端午节礼可送的真早,还有半个多月才过节呢。”
贾母听了玻璃的话,原本怔了一下,旋即笑了:“是啊,每年的三节两寿,姑爷都十分上心。”
牌自然是不打了,等贾琏带着林安进正厅来,贾母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上,邢夫人坐了下面东边的头把椅子,王夫人与薛姨妈坐了西边的两张椅子。
贾琏面上带笑,看着十分讨喜:“老太太,林姑父特意派了家里的大管事进京来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