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到她跟前,垂下头看她,说:“上次借你的伞还没还。”
噢,潞安借的那次,明蔚道:“你明天叫个闪送到我家就行。”
沈遐沉默了一会儿,浅棕色的眼眸定定地望向她。
“可以不还吗?”
哈?明蔚怀疑自己听错,顿了顿,震撼道:“一把伞而已,沈总要赖账?”
“嗯。”
还“嗯”
?
明蔚问:“你留着那把伞做什么?”
“作为下次见你的借口。”
气定神闲的口吻。
明蔚怔愣一秒,扑哧笑出来:“这会儿不害羞了。”
……所以她刚在车上是看出他耳朵红了。
沈遐有点郁闷地想着,尽量维持住表情镇定。
他读不懂明蔚。
起初她对他的态度是拒之千里冷若冰霜,有时却对待他随意又轻佻,让他本就茫然无措的心越发七上八下。
他不能确定明蔚对任何人都是游戏态度,还是单独想戏耍他一介失忆患者,那些瞬间里的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唯一的办法是自己也去演。
和他现今一贯做的那样,演得很从容,像戴上陶泥烧制的面具,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明蔚手背在身后,向他前倾了一下,似乎是观察他眼神,随后站稳回去,垂了眼睑轻轻说:“来见我其实不用借口的。”
“那我怎么说?”
“就说想见我啊。”
尾音上扬,理所当然的态度,“走了,拜拜。”
明蔚转过身快步踏进单元楼,按了电梯,门一开就立刻迈进去。
还是有残余的酒精在发挥作用。
她惆怅地望向跳动的楼层数字。
……刚才,实在是太想亲他了。
沈遐靠在车边,静静地仰视着单元楼,看见有一户亮起暖灯。
这栋楼夫妇吵架的人声,小孩笨拙演奏的钢琴声,晚饭烧制的香味,一通混杂乌七八糟地涌向他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