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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榻上,他将宫无后搂进怀中。
怀中人着实是睡熟了,只是自顾自地往他的怀里钻了几分,连眸都不曾睁开半分。
古陵逝烟在黑暗中用视线描摹他的眉眼,即使看不清,可那张脸庞早就刻在他的心上了。
他自是知晓宫无后偶尔的惊惶不安来自何处,他的徒儿喜爱那翩跹的蝶。
丹宫内的瓶内皆是他自各处寻来的艳丽的蝴蝶,可他亦知,宫无后也是他豢养在烟都的蝶。
古陵逝烟伸手,指尖隔空描摹着宫无后眼底的血泪之眼。
这抹痕迹注定他们不能平静,即使他也想如自己的誓言般安稳度日,离烟都,远离那些江湖中的血雨腥风,逃离那早就被写在司命薄上的宿命。
可他终究不能。
他身上肩负的东西太多,执念早就深入骨髓。
他并非没有动过送宫无后离开的心思,但他入局亦深,如今也无转圜的余地了。
古陵逝烟阖眸,他不得不直面他的心。
如今这般现状,古陵逝烟忍不住在心底自嘲。
他那藏着几分卑劣的贪恋,也不正是那困住蝶的玻璃瓶。
即使蝴蝶可透过他看到外界诸多事物,也能得到庇护和保护,但却只能留在这方寸之地。
即使为这层牢笼打上爱慕的标签,本质仍是不折不扣地禁锢和毁灭。
可见过蝶在灯影下的美丽和风情,他无论如何亦说不出放手。
最终古陵逝烟只得在心底重重地叹气,将怀中人搂紧。
他知宫无后的心意,他的徒儿眸子在他面前总是澄澈分明,爱恨嗔痴皆是因他而起。
曾经在烟都中,他应是也顾及着些身份。
毕竟烟都的大宗师和古陵逝烟终究是有些区别,两人来了此处后,他倒是露出些曾经藏着的心思。
曾经的一颦一笑皆是拿捏着分寸,试探着向前一步。
如果看着古陵逝烟皱眉,便会小心翼翼地收回。
但如今却学会了恃宠生娇,毫不犹豫地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古陵逝烟面前,那些爱意也会毫不犹豫地倾诉给他。
全身心皆是系在他一人身上,这般依赖乖顺的情态,叫古陵逝烟也忍不住心软。
若是真的谈及分离,恐怕宫无后也不会同意的。
得出最终结论的古陵逝烟也不再纠结此时,无论如何他总是有能力护住宫无后。
这般思索了许久,他忍不住暗嘲自己,如今怎么这般优柔寡断,好不容易偷得如今这些安稳时日,杞人忧天的倒是有些不像自己了。
他听着耳边宫无后绵长的呼吸声,很快睡意便也带着他沉入黑沉的梦境中了。
夜雨并未又停下的意思,仍旧淅淅沥沥的下着。
风吹过院内的竹林,偶尔能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池塘里的红色锦鲤甩了下尾巴,又重新沉到水底去了。
屋内的两人呼吸绵长,姿态亲昵就连发丝都纠缠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