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樾一页一页翻看着,像是对待几十个亿的项目那样仔细,裴思存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经历在他眼前徐徐展开,这个人宛如一滴一滴的水,啪嗒有声的汇入他的生命里去。
秦樾从暮色四合坐到银勾漫照,台灯把他的影子照成灰蒙蒙的一团,街道上汽车的轰鸣声逐渐往远处退去,草丛里不知名的虫鸟叽喳有声,夜风掀起纯白色的纱帘,扑簌簌鼓胀起来打在窗台上。
他轻手轻脚走进卧室,借着朦胧的光线,隐约看得见床上黑黑的一团。
秦樾莫名的心里发软,放慢步子走过去躺下,把裴思存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
秦樾的动作特别轻,他发现裴思存最近睡眠比以前更差了,夜里经常呼吸急促,突然间就惊醒过来。
人睡眠不好就容易烦躁,裴思存一醒过来就总是翻来覆去,折腾久了甚至还会咳嗽,秦越躺在旁边,听见那声音就心惊胆战。
裴思存才二十岁出头,身体素质差得简直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秦越不敢惊扰他,躺下去时连呼吸都放缓了几分。
裴思存很快闷咳一声,秦樾吓得一抖,紧接着就见他打开某种阀门似的,蜷起身子疯狂咳嗽起来。
黑暗的夜里这咳声显得分外惊心,秦樾手足无措地给裴思存顺气,又是拍背又是慌着起床倒水,紧张中甚至不小心将水杯打翻在地,碎玻璃砰的一声炸得满地都是。
裴思存闻声勉强睁开眼,皱眉盯着秦樾,看起来很担心的模样。
秦樾立刻翻身下床,边穿拖鞋边对裴思存说:“宝贝儿你躺着别动,我马上就收拾好……我先给你再弄杯水!”
裴思存摇摇头,将下巴缩进柔软的被褥里。
暖色的灯光打在他露出的半张脸上,显现出一种充满病气的、惊心动魄的感觉,秦樾抬头看过去,霎时间心里一动。
这个人一如两人初见时的那般模样,漂亮的让人铭心刻骨,他就是一件精美的瓷器,远远看去光芒四射坚硬无比,伸手抱进怀里时,才知道他冰冷异常,一不留心就会破碎。
秦樾把水端过来,摸着床慢慢坐下。
裴思存脑袋窝在枕头里,居然有些微微的冒汗。
秦樾伸手替他擦了几下,然后犹豫地说:“思存,咱们还是叫个医生吧……我不叫赵升了,你想见哪个医生咱们就叫哪个,好不好?”
半个月前赵升来过一回,那时侯是半夜,裴思存整个人还没有这么明显的病气,只是秦樾太能折腾他,又因为某种心理故意不做事后清理,结果裴思存后半夜突然发起高烧,体温很快飙到40°,秦樾惊醒时裴思存已经意识模糊,有点不省人事了。
赵升一直忙活到凌晨,从卧室出来时怨气冲天,毫不留情将秦樾痛斥一顿,最后撂下句“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趁早把人放了搁你身边早晚是个死!”
摔上门走了。
秦樾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盯着裴思存,直盯到身体麻木手脚冰冷,突然间裴思存睫毛抖了抖,接着慢慢睁开眼睛。
秦樾立马就要站起来,但是裴思存一看见他,就立刻把头扭到另一边去,一言不发望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