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祐快步走着,抄了几条捷径,才算赶到他阿妈做工的厂子。
拍了几下铁皮门,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眼睛小小的中年男人,打觑着他。
“咩事?”
他问。
林祐说:“我阿妈在这里工作,我来找她的。”
“工作时间,亲属不能探望。”
男人摆起老板谱来,似有几分神气。
“就一点时间,很快的。”
男人勉为其难,只好说道:“行吧。”
便放他进去。
厂子里面的空间不算大,除了摆了十几台机器,还有成山成海的布匹料子堆满其余空间,占了过道,不能算个正儿八经的工厂,只能算个作坊。
光线不亮,头顶上吊了几盏黄澄澄的灯,维持视线。
有些许个男工,不过大部分都是一些年纪与他妈相仿的妇女在这干活,仔细听就能发现每个人都讲着不同口音的粤语,甚至还有其他地方的方言。
香港本地的厂家老板都喜欢雇佣大量的偷渡客,因为他们便宜,特别能吃苦干活。
而那些人也需要一份工作,抓住一根藤往上爬好像就能来到人人口中所说的金玉殿堂。
香港是个发财宝地。
林祐看到了他妈。
“阿妈!”
机器声阵阵轰鸣。
“阿妈!”
林母惊喜地看着他,说:“阿祐,你怎么过来了?”
林祐递过雨伞,“外头下了好大的雨,我来给你送伞。”
林母拿过伞,嘱咐他赶紧回家,自己得还有几个钟头才下班。
这时,刚才那个小眼睛老板咳了几声,捻着须,装模做样地发声:
“现在香港各个方面正在起势,你们可赶上好时候啊。
只有认真工作,才能搵钱翻身。
不然只能做钱的奴隶喽——”
嘴唇上两小片胡须像在得意地颤抖,博得了赞同。
此时,不只是这间作坊,甚至全香港每台日夜不休的机器都在发出震聋发聩的轰隆声,来附和着他的言论。
人和机器都在说着:发财,发财。
疯过癫鸡。
林祐离开了这里。
外面的雨势并没有减弱,反而越下越大,作势要把这里所有的污垢与肮脏给冲刷而去。
刷刷的雨声,哗啦的水花声,以及啪嗒啪嗒的拖鞋踩水声。
惊雷阵阵,无风暴雨,眼前的景象被雨布遮挡,在暗夜里逐渐看不清。
道上已无行人,他仿似受困于雨阵中黑暗中,摸出突出重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