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老实实地挨了骂,卸下她手里的秧苗,“对,我还魂来了,你回吧,小心被我附体。”
我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个巴掌。
那个晚上,我们三个人谁都没回家,把那片田栽完,我问我妈能赚多少钱,她:“别指望私吞我财产,赚多少都不是给你的。”
然而第二天,我爸把栽秧的钱放进抽屉里,那里是我零用钱的专柜。
我把他们锁在家了,出门的时候我能听见我妈已经骂到自己断子绝孙的地步,而我爸先是让我开门,然后说:“算了,不出门也好,你的腰伤不是犯了,在家休息休息。”
我去镇上找了一圈的活儿,但镇子本来就小,很多事都内销了,根本没我的份,于是我跟一个老人捡垃圾。
老人姓黄,五十来岁,无儿无女,最爱做的事就是在垃圾堆里捡宝贝,有时是人家不要的指甲钳,有时是一件破了洞的衣衫。
他心灵手巧,指甲钳能变成破衣衫上的挂坠,烂了的瓜果能做菜园里的养料,我跟着他,学了不少本事,缝缝补补,敲敲打打,可正经钱没挣到几个。
“黄大爷,我不学这个,我要赚钱。”
黄大爷一手拎着破袋子,一手拿着长钳子,“学到本领就是钱,别这么现实,活着哪有这么容易,哪能有明晃晃的票子掉下来的好事?”
“我没让它掉下来,我要去赚,你有捡垃圾的门路,但是你怎么不带我捡废品啊。”
“废品能赚几个钱,你不知道,这几天镇上来了几个富贵人,吃穿用度都是上档次的,还都吃不完就扔,用不完就丢,你看我身上这件,叫什么,阿达第四是吧,我听过,是名牌呢。”
“黄大爷,这就是三条斜杠加六个字母,你别给它加名牌价值,我看你这件跟我身上的汗衫没什么区别,遮肉就行了。”
“你这孩子,一点也不讲究,大爷还把垃圾分三六九等呢。”
黄大爷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你看,我前天捡到的,舍不得吃,闻起来香着呢。”
我曾经打开过龙加抽屉里的那些白金烟盒,烟形跟这根很像,我想接过来看看,大爷连忙把手缩回去,“你小子,还想抢,老实地捡垃圾!”
“大爷,谁想抢了,我闻着有股霉味儿,怕把您吃坏了。”
黄大爷把烟放鼻头嗅嗅,“你小子放屁!”
我跟着黄大爷捡了一个星期的垃圾,赚了26块钱,捡了三只皮鞋和两条毛巾。
我觉得没什么用,黄大爷让我放着,等他有空给我做个橡雕。
话刚说完,他就嘘了一声,草丛里有麻雀,他为了补偿我,要给我做个烤雀腿。
我正考虑雀腿能不能塞牙缝时,麻雀飞了,他从草丛里捡到一条手链,像佛珠,但珠子是蓝色的。
我问他值多少钱,他把珠子放嘴里咬了咬,骂了一声,“狗日的,塑料的。”
我觉得这样来钱太慢,第二个星期的时候我撂挑子了,黄大爷搬不动他所谓的那些好东西,连哄带骗,让我再跟他干一星期。
这一星期,他把看家本领交给了我,跟我说哪里捡到的垃圾值钱,卖废品的时候怎样能压秤。
第一条我照着学,第二条我把他举报了。
那天黄大爷看着收废品的人把我俩捡的易拉罐全都压扁,没给我一点好脸色。
可收废品的好像眼瞎,易拉罐里明明露出好多石子儿和泥巴,他却当看不见,压扁了之后,还按照之前算的价格给。
我拉住他,“这是作弊,里面有泥巴和石子儿,你至少多给了我们五十块!”
那人熟视无睹,掏钱,黄大爷先我一步把钱抢走,拉着我到一个背风的地方,直骂我:“你傻啊,白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