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他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我也哄过。”
“又不是你的,叫你来是因为他生父死了。”
“你非得当着林此的面说这样的话?”
“你非得在安乐死了的时候来找父亲的存在感?”
他待不住了,几度想走,但碍于这是送安乐的最后一程,他忍住了,坐到我身旁,“我们都消消气,这么多年了,我没改掉的是脾气,你没改掉的是那张嘴,我不说了,但如果你知道原因,好歹让我知道安乐是怎么死的。”
“我真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林此则死死盯着里面的锅炉,我问她知不知道安乐谈恋爱了,她面不改色地摇头。
经历了漫长的等待,我拿到了安乐的骨灰,林广合说要办一场丧礼,我说:“不用,我们家没什么亲戚,你那头的亲戚也没必要往这里凑,就让安乐这么走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办。”
听到“别的事”
的时候,林此手指晃了一下,我再次问她知不知道安乐谈恋爱了,她开了口:“阿姨,我不清楚。”
我把安乐埋在了西洲陵园,这是我搬到市里之后,给我们买的公墓,那时我跟安乐说左边是我,右边是你,他说分那么清干嘛,我说你别不当回事儿,记得就这么放。
没想到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把他安顿好,我想起明天还有一场手术,就匆匆赶回去做些术前准备。
笔记本在抽屉里,我翻开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接收器,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手术失败的证明,一直被我压在书底。
当年那个患者没有来医院投诉,我猜想,他应该恢复得不错,但每当想起那个意外,我都隐隐觉得日后会有一场灾难降临在我头上。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灾难来临之前,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导火索,却很少有人有勇气直接把火药点燃,是炸得粉碎,还是虚惊一场,我不敢试。
我又把那个接收器放了回去,写了些手术要领之后,把笔记本放了回去。
可是第二天小赵跟我说手术结束了。
我很惊讶,“明明还没到手术的点。”
“是怕你情绪不稳定,特意调开手术的时间。”
“那这场手术是谁做的?”
“我。”
“你只是我的一个小助理,有什么资格上手术台?”
我冲他吼,我们在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有不少,我吼完之后才觉得这些话让一个男人多没面子,可是他笑嘻嘻跟我道歉,“真的不好意思安主任,医院是这么安排的。”
那天我上班很没精神,我鲜少有这么不敬业的时候,安乐的死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虽然我极力控制,却还是不免被它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