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籍在他的手中被爱护得很好,一点新的折痕也不见。
武宋没想他们会在苏州逗留,还以为再相见要数年以后了,花一百两租借的宝籍不过几个月,这未免太亏,虽然心里有十二分不舍,但她的良心没办法接受了一百两的同时,又把这本宝籍拿回来:“裴公子留着便是了,不着急着归还。”
那本宝籍她从前日日翻,夜夜看,其中的内容能一字不遗背诵出来,有没有这本宝籍她都能重新开张猫食铺,只是因宝籍是爹娘的遗物才会万般不舍。
“颜茶茶这次上大都,病治好了?”
裴焱放下宝籍,但转了话题。
武宋顺着他的话题接话,笑道:“嗯,也算是好了。”
“那我也是做了一件好事。”
裴焱将宝籍轻轻往武宋的手边推,“武娘子比我更需要这本宝籍,至于那一百两,就当是买小鱼干的银子了,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一日姝儿成了孤零零的茶茶,还请武娘子见了不要吝啬一点小鱼干,能够舍眼看她一眼。”
听了这话,武宋似懂非懂,眨眨眼愣了许久,没有说话。
裴焱轮眼看看周遭,见裴姝并不在附近,才开口解释:“我身子不好,她阿娘身子也不好,说不定是明日,是后日,她就会失了严君。
她的胆子小,怕生非常,不敢与人打交道,一路南下北上,也没交到朋友,总躲在我身后,颜茶茶算是她第一个朋友了。”
说着说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眸泛起一点波澜,虽没有流泪,但将心中的忧愁与悲伤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无助和恐惧。
听着这些话,无助感如同石头一样压上胸口,武宋知道眼前的男子不是害怕死亡,他只是害怕自己的孩儿会受到委屈,正如分别前的颜九儒一样。
颜九儒那方的境况是险恶还是平安,她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无从得知,每日佯装平静听着那些添油加醋的传闻,心里跳动如擂鼓,但好在没有听到一点老虎的字眼,也没听到蒋尚延的死讯。
颜九儒不聪明,但也不会笨到以人形去救人,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传到苏州的传闻,应当离不得一个虎字。
武宋每日都这般安慰自己,也是这般安慰颜喜悦。
对于武宋回来这件事,桃花坞里只有许家人不高兴,准确的说是害怕。
颜九儒上大都以前,三令五申要许万全将自家那个混帐儿子送出桃花坞,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可就算如此,他最后还是厚着脸皮,没有把那半身不遂的儿子送走。
许丞宴受虎袭以后浑身是伤,伤深入骨头里,动一下就疼,静养调摄个一年半载的也未必能好瘥,反正这段时日里他出不了门,要送走也等颜九儒回到桃花坞再说。
得知武宋回来后许万全担惊受怕了几日,生怕颜九儒会忽然出现追究,可等着,怕着,却见到颜九儒的身影,后来又多次在市井中听到一些无根传闻,传着传着,便也觉得他死在了大都里,于是渐渐宽下心,心里欢喜喊道:死得好,死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