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倒霉的可恨的爹年轻时与白母相爱,两人互相扶持走南闯北,白母生了个女儿,因为跑商劳累伤了身子不能再怀孕,白父信誓旦旦地对白母说女儿也可以继承家业,或许他说这话时的确是真心的,不然怎么能骗得过识人无数的白母?
可惜人到中年,白母将商铺的管理移交给白父、专心照顾家庭的时候,白父又改了主意。
或许是被那根可恨的生殖器控制了脑子,他突然想要一个儿子来传宗接代、继承家业。
他养了一堆外室,许诺那些可怜的女人们,若生下来是男孩,便将她们抬为妾室。
后来果真有了萧川柏,他的生母却没有成为白父的妾室,而是被白父暗中害死,白父把方才出生的萧川柏接到了白府,有人问起来,只说是白母的老来子。
萧川柏在白府无知无觉地长大了。
他这荒唐的、被蒙骗的人生,就从唤杀母仇人为父亲,唤毫无关系的女人为母亲开始了。
直到他及冠那一天。
那一天本该有个盛大的及冠礼,白父会在及冠礼上带着他认识自己的商业伙伴,这会是他的商贾之路的起点,往后整个白家就交给他继承了。
可是,当萧川柏换上华美的礼服推开房门,准备信心满满地迎接这一天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正厅里满堂的鲜血。
白母和他的姐姐联手把白父杀了。
后来萧川柏回想起这一幕时,终于从那满堂的鲜血淋漓里体会出了一些别的味道——她们明明可以换一个时间,换一个手法,不必在客人即将进府的时候,用刀和匕首来杀人,还弄得到处都是血。
她们就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这叫杀鸡儆猴。
婢女小厮们低着头,有条不紊地清理房里的血迹,看到他进来,谁也没说话——他们显然也是知情者和共犯。
白母用满是鲜血的手捏着茶杯,悠悠地对他道:“川柏啊……你是好孩子,母亲晓得。”
从白母的嘴里,他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白母大方且善良,愿意按照律法,分给他一份家业,让他自立家门。
白家是首富,一份家业都足够让普通人终身难以望其项背了,按照白母的设想,这笔钱也足够萧川柏做些生意起家了。
萧川柏却拒绝了。
他在一天之内经历了巨变,发现自己原来是偷走姐姐家产的私生子。
他没脸再向她们要什么东西。
其实如果没有白父的偏心,他们关系本该很好。
萧川柏的姐姐是个讲义气的女子,她说可以让萧川柏留在萧家,让他改姓跟着白母姓宁,以后就是白母的义子,她的义弟。
她讲义气,萧川柏却不能再占她的便宜。
他改了姓,没跟姐姐一样姓宁,跟没跟父亲姓白,他跟那个可怜的女人,他的生母,姓了萧,从此变成了萧川柏。
他的父亲到死都幻想着什么传宗接代,然而他死后,却没人愿意想起他,嫌晦气。
他的儿子改姓了萧,他的女儿改姓了宁,就连白府都改做宁府,一场装模作样的葬礼过后,第二天,就再没有人记得他和他那可笑的“传宗接代”
。
那时恰好那时候是极仙台开放收徒的日子,萧川柏听别人说了一嘴,他回去之后想了一天,收拾好行囊,留了一封信,第二天天不亮时就启程去了九江。
其实他有些意气用事了,好像不服输的少年憋着一口气,提着刀就奔向江湖,把自己的性命压成筹码,又有些自暴自弃,如果死了,自然不会给她们添麻烦,如果活下来了,还能让她们脸上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