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点头。
老太太在电话里没说什么,只交代要回来办丧礼入土。
后来王远才从忠哥的话里知道来龙去脉。
村长被接到广州先去做了个检查,发现是胃癌,医生建议做手术。
农村人也不懂医学知识只能听医生的,做手术就做手术吧,结果今天早上推进手术室没两个小时,人就没了。
晾着脑袋进去的,出来就脑袋上多了一块儿白布,老太太怎么想也没想明白怎么盖块儿布人就走了。
王远心里头压着难过,几天闷不出声。
他去村委会找人传达消息,李永斌和他爹带着人去市里头要钱去了,还没回来。
办公室里没几个人,主席见了他说要等村长回来村里头肯定会筹办葬礼。
村长去世的消息像是滴水入了海,没声没响地融进了村子里,引不起半点波澜。
灯塔依旧在,每天晚上六点半开灯,也没有任何变化。
两天后村长一家回来了。
王远去码头接人,清姨神色温和,忠哥带着媳妇儿还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
他媳妇长得还算标致,穿得时髦,下头一个鹅黄色的小短裙子配着黑色的透肉丝袜,靴子上缀着亮片儿,足有十厘米的跟。
王远看她走路看得心惊肉跳,深怕她走两步得摔一跤把怀里的崽崽摔掉了。
村里头由村委会筹办的丧礼。
全村人聚在祠堂里头,正殿供着东海观音的台子前头设了个小的祭台,上头摆了村长遗像,几碟子贡品,两束花,还有一个香炉。
四个大男人抬一架棺椁进来放在正中间,一个光头和尚领着清姨一家进来。
忠哥穿着一个黑色的西装,他媳妇儿画着浓妆在后不停哄着怀里的孩子。
王远站在后头,听见旁边两个小媳妇儿说话——
“听说棺材就花了一千块钱。”
“嗯,我听林家的说是从内陆买回来的棺材,特别好。
我公公走的时候也就刨了几个木板子装装就完了,他们还给请了和尚。”
“我告诉你,李书记拨了钱给他们办这个丧的。
拿了公家的钱办丧当然好啦,人家家里头屋子淹了天顶垮了都没拿到钱修,办个丧花那么多鬼钱。”
“就是,李书记回来了也没看拿到钱给我们。”
王远心里像是倒了油盆烧起来一样,拳头攒的紧紧的,脸一下就黑了,“乱说!
他是村长!”
那小媳妇儿还吊起来了,“村长怎么啦?村长还不是我们选他才能当上的?还不是拿钱贿选才当上的?要不是我们家里头那个只会打渔,有了钱谁不能买个村长?”
“就是就是,林家的打工赚了钱回来,还不是给他弟弟在村委会捐了个登记员?现在变成吃皇粮的就吊起来了,呸!”
女人捂着嘴巴笑起来,“阿远,我瞧你也是呆瓜,做守塔人多累?村长看着你长大,你要跟他说做个登记员,也比你现在拿的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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