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即提了包往外头奔,为了纪念我即将逝去的第六次补考,临走前与杨师傅保证道:“杨师傅,我有个闺密现在生死攸关,我必须前去拯救她。
您能不能帮我再约一次路考,下礼拜三,我们不见不散。”
杨师傅的表情顿时很欢愉:“可以。
人命要紧,人命要紧。”
出门之后,我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杨师傅脑门上写了四个大字:好走不送。
三环的高架堵得很。
出租车里放着一首安静的曲子,凡是这种没有歌词、我听了想睡觉别人听了很陶醉的曲子,都可以统称为交响乐。
在交响乐的伴奏下,我开始思考一些哲学问题,比如人活着的意义、北京市政交通如何改善、我和林佑走向婚姻的可能性,以及罗依然四年来诡异的发展历程。
罗依然是我的发小,我曾经一度想将她从我的青少年回忆中划去,因为没有她,我和林佑是青梅竹马;加上她,她和林佑是我的青梅竹马。
大学以前,罗依然因为成绩好、听话、乖巧且文静成为了我的楷模,我爸妈的终身目标就是把我塑造成第二个罗依然,
可是天妒英才,她高考失利,复读了一年才考来北京。
她不在的那一年里,我终于能够和林佑独处一城,这段岁月十分惊艳且难忘,鉴于现在讨论的是哲学问题而非感情问题,先表过不提。
一年后,罗依然衣冠楚楚地出现在我面前,并且告诉我她和林佑是同一所学校的时候,我油然而生了被灭顶的感觉。
但是此后的大学三年里,罗依然开始从社会主义转型为资本主义,从天下大同转型为剥削阶级,言谈举止从十六岁的少女转型成二十六岁的少妇,其间男友不断,绯闻不断,异常果断地与楷模的定位背道而驰,让作为强力围观群众的我爸妈,压力很大。
我不是很能理解罗依然如此抽象的转型之路,认为这或多或少和她的成长环境有关,除去她幸福且美满的家庭,我和林佑与她的成长骨肉相连,现在她已经前卫到随便就能堕个胎,让我十分忧心。
交响乐嘎然而止,追溯完罗依然和我的青葱岁月,我悟出了一个哲学道理:人具有超越性。
见到罗依然的时候,她已经做完人流,脸色很不好。
我内心充满了人道主义关怀,默默无声地谴责了她一百遍,“小孩是谁的?周子良?”
罗依然动了动嘴唇:“张扬,你带钱没?”
我习惯性后退了一步,“啊?”
罗依然以做人流身体虚弱为由勒令我请她在俏江南吃晚饭。
我本着人道主义关怀,想把地方改成学校食堂。
罗依然与我几番争论未果,我冷静地打断她:“你把事情说清楚。
首先,这是谁的小孩?第二,你堕胎他怎么没跟来?你要是说到我满意了,我们就在俏江南就地正法。”
罗依然想了想,说:“张扬,这事你没告诉林佑吧?”
“没有。”
她微微点了点头:“这事你别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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