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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六百里,他如何会不归洛阳?
她一手打翻漆盘,酒盏顺势滚落在地。
她拒不就范,怒目直视元详,“官岂有此也,是诸王辈杀我耳。”
她若持剑在手,又何惧他的逼迫。
此时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提步欲逃。
元详却示意白整等将新酒取来,执持强之。
(注6)
檐上还有些许残雨,此时正顺着檐角滴滴滑落。
霖霖细涓具落在韶华刚抚过的那一朵鹅黄牡丹上。
那一支根系本就已折断,全有赖于临近的另一枝相托,才彼此支持至今。
如今难承聚涓之重,这才终于折落。
椒酒入喉时,她只记得自己的脑子乱得很,恍惚之间竟想起了一件旧事。
晚春的天气,渐渐也热了起来,殿中的暖炉撤了十之七八,还余下二三,熏的这一点茉莉香也变得轻柔舒缓起来。
她正逢午睡起身,有人却不肯让她起来。
原来是在平城宫中,这是她新婚时分。
元宏问她,“若有来生,你想成为什么?”
她只记得她当时不答,因为那样久远的事情,她还没想好。
元宏却说:“我还想成为我自己。”
“为什么?”
“因为我若不是我,就没法与你相遇了。”
她果然很开心,当即便握住他的手,仿佛郑重许下什么愿似的,“那我也愿来世仍为我。”
耳边似有笛声传来,元宏剎那睁开眼睛。
他的眼前却很模糊,好像只看到一团光晕。
像是洛阳宫中的那种微黄的光晕,他曾经无数次的瞧过,那光能让人安心。
他其实已经无力再动,但仍然左右看了看,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就在这里了吗?
从谷塘原北望洛阳,此去六百余里。
那里有他的梦想,有他的爱,可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难道这便是死亡?
他下意识的放轻呼吸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感知着生命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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