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庸伸手拿了一串儿羊肉,又拈了一个杏子,把杏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又吃一口肉。
周祈:“……”
周祈又看向胐胐:“里面有食茱萸——”
胐胐翘着尾巴,高傲地跳下藤床,走到小案边,盯着纱灯旁的飞虫看起来。
就是比它主人有气节!
周祈笑问谢庸:“是不是绝配,是不是好吃?”
谢庸不回答,只问:“像这种绝配,周将军还有什么?”
“那可不少。
烤胡饼夹糖炒栗子?烤胡饼夹炸兰花豆?烤乳糕子配羊肉串?”
谢庸懂了,点头:“干支卫廨房里的小炉子真是劳苦功高。”
对这么点讽刺,周祈根本不当回事,反而愈加得意地道:“我们是没有锅,不然保不齐能做出什么惊天地动鬼神的吃食来呢。”
谢庸笑起来,想象冬日的时候,周祈在干支卫廨房里,写奏表累了,打牌烦了,一本子传奇看完,与陈小六等人围着小炉子,烤从外面带回来的胡饼、乳糕等物,旁边案上还堆着栗子、炸蚕豆之类零嘴儿,炭灰下面兴许还埋着芋头……
有趣自然有趣,偶尔吃吃挺好,但——谢庸目光又扫过大碗里的烤羊肉和杏儿,好在以后家里不用阿祈做饭。
周祈盘膝坐在榻上,接着撸肉串子。
谢庸在她对面竹榻上坐着。
周祈抬眼,恰对上谢庸目光,谢庸对她微微一笑。
周祈这被看的反而避开,接着垂眼吃肉串儿。
周祈不觉得是自己怂,她只是觉得,夜色这个东西太魅惑人。
谢少卿的眼睛、鼻子、嘴让灯照着格外好看,他刚才一笑,全无白日间的肃然沉静,特别是他的下唇看着格外柔软,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欺负欺负……
还有他穿的是薄布袍,那肩、那胸、那腰,那随意盘坐的长腿……周祈在心里慨叹,夏天太要命,夏夜更要命。
美色当前,周祈觉得手里的羊肉串儿都不香了。
这种时候最好就是胡扯。
“谢少卿收了下官五千钱,把下官的画儿画好了吗?”
“还没,想不出画什么。”
周祈一笑,要是真大同世界了,这位靠卖字卖画儿的话,还真吃不上胡饼夹烤羊肉。
谢庸微笑:“若真大同世界了,我还能写传奇。”
周祈被看破心思,倒也不尴尬,反而问道:“当初怎么想起写探案传奇来呢?”
谢庸与她说起当年境况,“当时科考及第,在京里等待铨选,手中没有半点积蓄,不知何以为生。
开始也是与旁的贫穷士子一样去东市摆摊儿卖字卖画儿,但买卖不佳——”
周祈明白了,难怪那日摆摊儿摆得那般利索,又诧异:“不该啊。
以谢少卿的才气,还有——”
周祈顿一下,“本事,怎么会买卖不佳呢?那时候的人这般没眼光吗?”
谢庸抿着嘴看她,眼中却带着笑。
周祈清一下嗓子,挠挠耳朵,这调戏人调戏习惯了,就有点刹不住……不过以谢少卿的姿色论,是不该买卖不佳的,前几日他去东市,才去了多一小会儿,就有女郎要让他给自己画像。
周祈突然懂了,“莫不是被女恶霸缠上了?”
谢庸想说“如今才遇上女恶霸,且是我缠着她”
,到底怕太过孟浪,惹恼了周祈,停顿了片刻,喝口饮子:“哪那么些女恶霸?”
那么些……周祈还是莫名觉得自己被中伤了。
谢庸到底忍不住,微笑着看她,轻声道:“阿祈,你觉得一样东西好吃,便觉得大家都喜欢吃,其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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