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依山把笑一敛,厉声道:“实话告诉你,打从妖书案起,咱家奉陛下之命扈从叶相左右,漫说书信往来,就是只苍蝇从咱家眼前飞过,也得留下名姓。
至于昨夜的事。”
陆依山看向叶循,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京营身负卫戍之职,叶相岂敢无由调动?”
叶循听出他是在解围,从容以答:“镇都首善之地,险些酿成灭门惨案,这算不算情由?秦氏落罪以前仍是大梁官员,我为群臣之首,该不该为其庇护?”
“庇护?”
昭淳帝蹙额。
秦仲泣道:“下官软弱可欺,昧着公心择中舞弊之卷,谁曾想幕后主使依然不肯放过。
昨夜多亏巡防士兵途径,将刺客当场擒获,臣才侥幸捡回一命。
下官自知罪不容诛,拼死揭发此事,只为去得心安罢了。”
听闻刺客被抓,齐耕秋与段长白皆形容大改。
尤其段长白,原本挺立的脊背蓦然一松,整个人像被抽空气力似的跌坐回脚跟,宛如泥塑木雕。
陆依山把控着节奏,问:“老相说行刺之人抓住了,不知他都吐露了些什么?”
沉寂,死一样的沉寂。
段长白遍身僵冷,仿佛动一下能听见关节错位的咔嚓声响:“我……”
救我
“段长白。”
叶循从踏入大殿起,第一次举目正视这个落魄白衣。
韶光兜转,段长白跪在那,恍然又回到了当日烟斜雾横的白虎观。
他与神袛俯仰相看,垂下的目光不是仁慈的照拂,而是明明可见的轻视。
于是那熟悉的屈辱感卷土重来,他隐忍多年的怒火骤然迸发,挑衅地抬高了视线。
“晚生在此,大人有何指教?”
叶循道:“你出身太原,乃咸安三十三年己卯科的举子,本应前程无量。
然数年前的白虎观之辩,你因言行无状被都察院记录在册,误了当春会试。
按理说,你的仕途也该戛然而止。”
段长白沉默地看着地上的影子。
叶循又说:“但是你没有。
咸安三十四年,你由贡生拔入国子学,此后官运不说亨通,至少也算顺遂,直到新朝肇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