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也知道,现在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发善心把他带去城里了,我们就得另外掏钱请师秦来店里干活。”
“我也不是卖侄子的那种人,你觉得他是块料,肯花钱培养他,那是他的造化,但我们家的日子也得继续过,多担待。”
叔叔一手拎着个不大的老款旅游包,一手攥着钱往羽绒服兜里塞,新钞锋利的边缘剐蹭在拉链上,声音轻快,宛如刚出手了一头滞销的家畜。
杨夏皱了一下眉,半分钟都不愿意再待下去,“镇上劳务市场的价格我查过,一万够你雇人到开春没问题,凌野就先跟我走了,你打电话关心可以,别来催。”
“不催不催,”
叔叔把旅游包往旁边一递,整个人很突兀地转过去,粗声粗气地喊人,“凌野过来拿东西,去了那边要知道感恩,有点眼力见。”
“小野愿意好好练车就行,带他过去也不是为了干活。”
杨夏被他话间的市侩气刺到,下意识地想把凌野先支走,从皮夹里掏出点钱给他,往旁边的小商店一指,“能帮我买桶泡面吗,不要辣的。”
凌野只字不言,低头看了眼杨夏手机小窗里女人模糊的脸,将旅游包单肩压在书包上,转身往商店走。
“这小孩性格和我哥没点像处,不招人喜欢,阴沉沉的。”
他还没走远,叔叔揣着手凑过来跟杨夏透底,全然不在意会不会被凌野听见,“别看他整天没几句话,像是多老实,实际上八百个心眼儿,最会在别人跟前装好人。”
东北话里的“好人”
其实是个多义词。
有时候是夸人善良热心,另外一些时候,说的却是眼前人无病无灾,全须全尾、健健康康。
杨夏没听懂,视频通话那一头的温晚凝也没懂,等终于明白过来凌野叔叔的意思,已经是除夕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