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欢喜如有默契地松了松臂弯,不再将怀抱离的婴儿圈箍得太紧。
视野所及之处皆为白茫茫的一片,笃定女刺客无法追来,怀真缓慢前行,沉默着,然后轻声道:“汝见了女刺客,并不害怕?”
怕?
忆起侍书狠绝狰狞的脸,欢喜冷冷一笑。
“汝……”
怀真欲言又止,再度沉默,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
被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盯视得很不自在,欢喜心有不悦地颦眉,虽口不能言,却丢给他一个催促的眼神。
察觉到欢喜的抗拒和抵触,怀真果真转过脸不再看她,却勾了勾唇,以低小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
……
见外?
隐隐约约,欢喜仿佛听到如斯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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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湖是长安城北的一座湖,占地颇大,只因逃得匆忙并未与程仲颐定下详细会合之地,怀真仔细考虑之下才决定往西北郊而行。
那儿,有一座荒废多时的真武庙。
星辰黯淡的夜,凄风呼号,听得人心惶惶。
甚至连摇曳的树影,藉着冷幽的月光投映在空荡荡的庙堂,令神殿里供奉著的北方水神真武帝君像也少了威严,多出狰狞。
似曾相识的场景,欢喜刹那失神。
她想起先帝程玄佑猝死之际,也是身处佛堂。
她亲眼目睹他的七窍出血,亲身感受他原本温暖的体温逐渐变得冰冷,正如她那颗骤然冷却的心,徒然的,无奈的,接受巨变。
尔今,她居然又回到这样一个类似的场景。
只不过今时今日的她,没有往昔的奋不顾身,也没有往昔的逃避躲闪,性格里的天真已荡然不存,却多了份执著——
对于复仇的执著。
从最初的阴谋起始点,回到最后的阴谋布局点,这是她对于佛、对于宿命轮回的惟一领会。
察觉到明慧眉眼之间的神情从最初的怔忡转成冷芒毕露,怀真搀扶欢喜挨坐在枯草垛,褪下外袍覆于其上,淡淡道:“汝……在思量些什么?”
欢喜回过神,眼睫轻轻颤了一下,摇摇头,唇边泛起敷衍的笑。
不知该如何劝慰明慧被女刺客惊吓到的心情,怀真扶着她坐在铺好的舒适之地,再从后面环住她,将她揽入怀:“吾有冒犯,汝莫见怪。”
一手勾住欢喜的肩,再把聪儿抱上她的腿,两大一小彼此依偎,彼此互暖。
寒风,从破旧的庙堂里吹入,欢喜毕竟刚刚生产完没几天,身子虚经受不得寒,往后靠了靠,下意识的以一个亲密姿势贴向怀真。
怀真亦感受到她的难受,伸出臂弯圈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