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稳住身体,顿觉有两只前爪肉垫搭到了我的肩上,紧接着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湿漉漉的舌头在脸上整个儿舔了一圈。
“……道。”
秉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我勉强念完了最后一个音节。
在我采访宠物救助站负责人的短短几分钟时间里,那只内啡肽分泌过旺的哈士奇瞪着一对通透灰蓝的眼睛,耷拉着舌头亲热地依偎在我旁边打转,脱落下几根黑白相间的绒软毛皮黏连到我的裤脚。
结束了这场相对短暂也没太大趣味性的访谈,我正坐在后备箱边沿裹着外套喝饮料,哈士奇就蹲在我半步开外的草坪上,难掩兴奋地使劲摇着尾巴。
女负责人突然双手交握着向我走来。
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把手里那罐可乐搁到一边。
“唐小姐,”
对方神态有些局促,一手微微抬到半空,指节自然松弛着,“你有没有做义工的计划?”
“……什么?”
我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过了好半天才按照自己所理解的意思回答道,“我最近应该没犯法,也没有被强制社区服务。”
“哦,不,我想说的是……”
她略将下巴冲那只俨然一副谄媚仆从样子的哈士奇抬了又抬,好像不愿意让它听见似的小声对我耳语,又带着几分欲言又止,“它自从车祸后就有点儿闷闷不乐。
你知道,就像人类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我一开始稍有发懵:“你觉得它对我很亲热?”
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我不由得换了一副语调,“它有没有名字?”
“兰斯洛特。”
对方答。
我在心中回忆了一下还有大片空白的时间安排表,颔首同意道:
“如果有空,我会过来看看兰斯洛特的。”
反正我也无事可做。
除了明天跟亚瑟的那场访谈……
那场访谈将在律师事务慷慨提供的一间小型会议室里进行。
我心不在焉地用余光注视着约翰几人将摄影器材搬下车,两手片刻不歇整理着新裙子的衣襟和袖口。
不光是裙子,我脚踩的那双高跟鞋也是崭新的,黑色小牛皮光鲜漆亮,和干练雅致的同色齐膝裙摆相得益彰。
就算布料不太舒适、鞋跟也往外支棱,我也不得不忍耐下来。
甚至于我今天的妆容都比以往要成熟了不少。
具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克里斯蒂安的美式德州口音阔满了我塞着耳机的右耳道:
“直播之前你最好先跟采访对象谈一谈。
而你要知道,佩妮,当我说‘最好那么干’的时候,我的意思是‘必须那么干’。”
“……”
我奇怪地挑了挑眉毛,神经质地不断翻叠衣领的手也松了力道,“但是老板,我记得以前从来不用这么干。”
“律师事务所很注重这次的访谈。”
“他们把这当做一种宣传,你知道,”
“时间要加长,谈话也要涉及更多的细节。
你知道……”
我对他的口头禅“你知道”
称得上深恶痛绝,也受够了他高高在上的口吻,含糊地点了下头的同时,用一声混有鼻音的“嗯”
截住了他没说出口的话,借口去洗手间掐断了耳麦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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