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月一怔。
自她父亲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般亲昵地唤过她了。
鼻尖涌入丝丝缕缕的墨香,宛如淬着冷玉的山泉,令她此刻乱糟糟的脑海终于冷静了几分。
男人从胸口扯出来一枚玉佩,轻轻放在苏怀月的手心,语气如同她父亲那般令人安心:
“阿月,别怕,是老师。”
那是枚莹润的翡翠,正面雕刻含笑花模样,背面刻着“和光同尘”
。
和光同尘,与时卷舒…
她只知道一个人有这样的翡翠…
“是老师,宋白砚。”
苏怀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忽而眼眶一酸,像走失的孩子终于寻到了自己父亲一般,一头扎进男人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
“他去了多久了?”
皇帝转着指间的扳指。
高福立即道:“明光先生去了约莫半个时辰了,奴婢派人去瞧瞧?”
皇帝起身:“不必。
朕亲自去瞧瞧。”
天色已暗,雨也停了,空气湿润而清新。
暴雨洗涤之下,延英殿外栽的柏木俱是枝叶抖擞,容光焕发。
皇帝此刻的心情并不坏。
宋白砚不愧其才名,立即给他呈上了一封《驳<绿石纪闻>书》,条缕分析地写明了此书种种错漏之处,又为如何平息此事提出不少建议。
接着这位明光先生又同他谈起些修身齐家之道,治国安邦之言,也是颇有见地。
昔太宗皇帝慨叹“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矣”
,他却是自登基以来常苦于无人可用。
因而这位在天下文人心中都颇有些份量的宋白砚如今肯向他低头,他倒也乐得接受。
为此,他答应了宋白砚请求,恩准留下那孤女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