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才出屋子,后脚正好遇着从前头过来的陆念。
陆念毫不掩饰自己的困乏,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今儿客多,我楼上那雅间都得让出来,歇觉的地方都没了。
章大人吃完了?那我让人把那屋子清出来,还能叫我再歇个午觉。”
章振礼见状,道:“王爷还在。”
“没事儿,”
陆念懒懒散散道,“王爷好说话得很,给把杌子,他在廊下也能坐着。”
有心试探,章振礼笑着道:“王爷还真是常客,自在得很。”
“吃喝拉撒,谁也离不了,吃个饭的事儿,那么拘着做什么?”
陆念瞥了他一眼,“拘束的都成不了常客,像章大人这样的。”
章振礼挑了挑眉。
陆念困得哈欠连连,眼角都是润的,一副懒得再废话的样子:“不然呢?我好好一家酒肆,还得管起文房来了,我怎么不干脆开办个书社?
行了章大人,不如你自己收拾些文房送来存着?
你看我们的常客,有自己带酒来吃菜的,也有自己带菜来吃酒的。
都是生意,我不赶客。
但你下次再拿我的桌子当画板,我定轰你出去。
丑话说在这儿了,真被我拿扫把赶出去,丢人现眼可不赖我们广客来。”
说完,陆念绕过他直直进那屋子里去。
章振礼看着她的背影,心想,陆念绝不是危言耸听,这人真干得出来赶客的事。
不愿意在陆念母女的地盘被拿捏是一回事,他还没有摸透王爷和这对母女到底在卖什么药、还得再来又是另一回事。
章振礼收回了视线,往前头去了。
另一厢,陆念口中的把雅间让了人、本就是随口一说,待拿起章振礼写的那张纸后,她眼中的困倦散了。
只是,她看不出其中子丑寅卯。
待阿薇进来了,她把这纸交给阿薇,自己往墙边榻子上一趟。
隔着落地插屏,完全挡住了桌子那头,陆念能听见阿薇和沈临毓的说话声,但彼此都看不到对方。
陆念没有任何不自在,闭目养神,只等那两个懂书道的分析出结果来。
不自在的反而是沈临毓。
是,他没有任何越矩之举,和阿薇姑娘说的亦是正经事情,没有任何不可见人之处,更何况其实也看不见陆夫人。
但是,他问心有愧。
陆夫人毕竟是阿薇姑娘的母亲,只这一点,就足够如芒在背了。
阿薇仿佛全然未觉,一门心思琢磨那字。
“看得出来他极其谨慎。”
“他只写冯正彬与金体不那么符合的部分。”
“他能分得那么清楚,也能看出他对金体足够熟悉,这儿明明没有金体字帖,他却了然于胸。”
“从他短短时间里临摹外祖母的字,以及今日所表现出来的来看,他对此的确十分有天赋、也勤勤恳恳打实了基础。”
“他是不是送了些旧作到长公主府?等看过他别的字体,想来能更好地看出他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