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我这辈子没听过的尖酸话,什么老东西,老流氓,又是老顽固,全在你这里念秧儿了个够。”
“那你也把我弄出京城去,眼不见为净呀,就再没人敢提你四十了。”
苏阑又想起哭哭啼啼的齐小姐来,最近圈子里的女眷间,茶余饭后聊的都是这一程子闲话,总会有一两句吹过来,偶然见了她也不一样的恭谨起来。
沈筵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不免气道,“这又是谁的耳报神这么快!”
他深知他的阑阑,是个简单率真又烈性的女孩子,这些个倚势仗贵、藏污纳垢的事情,从不想让她沾染。
也不希望她懂得太多,她只要乖些就很好了。
苏阑却不以为然,“骂一句二姨娘而已,这算什么,也值得你大动干戈?我在国外,比这更难听都听过。”
沈筵一派要查明真凶蓄意报复的语气,“是谁说的?说什么了?”
“有个歧视国人的美籍教授,有一回见我考得好他就污蔑我作弊,我在办公室和他据理力争,写了份说明书让考场里所有同学签字,后来事情查清他被降职了。”
沈筵听得大笑,“你倒不肯吃亏。”
苏阑无所谓地摊手,“我当时气坏了,心想我前男友那样泼天不饶人的富贵权势都事事迁就我,他算什么东西?”
沈筵心下一动,有些咽住,“你真的这么想?”
苏阑在他怀里点头,“我始终都觉得,我之所以能出落得处事利断,被人夸周正大方,和你那两年精心娇养分不开,是你给我底气。”
“没白疼你,没白疼你。”
沈筵将她箍得透不过气,像是只会说这一句似的,重复道。
那一年的春天,苏阑参加了太多场宴请,沈瑾之和李之舟的婚礼,宋临家添了二胎。
还算上她自己的,一场举行在巴黎市北部第十八区的蒙马特山顶,可以俯瞰整个巴黎圣母院的圣心大教堂的婚礼。
她喜欢这座兼容并收罗马和拜占庭,还吸取了罗曼建筑表现手法的教堂。
只是这一段段荣典中,都少了林静训的身影。
苏阑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只知道林翊然拿到亲子鉴定报告以后,在医院里摔打出一身的血,昏过去又救醒过来,大半时候都一个人坐在床头哭哭笑笑。
也不知沈筵是如何劝他的,总之他痊愈出院以后,再也没有提过要找林静训。
苏阑打心眼里高兴,每每发微信告诉林静训一个比一个更好的消息,她却从来没有回过。
她也没在意,没有回复就是最好的回复,苦难里跌跤半生的林静训,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所以每次沈筵的二嫂安歆拉着她上广觉寺烧香时,哪怕苏阑看不上她出行时还要先清场的作派,也会欣然为林静训点的那盏长明灯里添上一翁油。
祈祷她在外平安,苏阑只求她平安。
等苏阑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北京已经是蝉鸣四起的盛夏。
她永远会记得那一天。
他们一群人刚吃完饭从黄金屋出来,就看见门口的警卫正在试图阻止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爬院内那颗粗壮的榕树,也根本无人知道她究竟怎么进来的。
但她已经爬到了一半,整个人就这么吊在了半空,破烂不堪的裙子下面,连底裤的颜色都一清二楚。
警卫赶得越狠,她就越疯了似的拼命往上爬,连乔南一都看不下去,连声说算了别吓着一个傻丫头,看着都怪可怜见儿的。
她一边爬,一边笑道:“我常来这里的,我是林家二小姐,你干什么赶我?”
“天呐!”
宋临的妹妹忽然叫起来,“这个人是......是林静训!”
苏阑刚走到门口,闻言立刻回头,她站在夜幕下,仔仔细细地分辨。
那原本玉雪碾就的皮肤因长久地被烈日炙烤,已晒得黑一块白一块,手臂上和小腿上也全是爬虫撕咬出来的大片红包,头发也不知多久没洗,没穿胸衣的单薄T恤里甚至看得见她的乳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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