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不能心平气和,那些尘封多年被她深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痕扫落灰尘露出丑陋的疤痕,她也不管揭开那层痂是否会鲜血淋漓,凉了语气指责她:“如果不是上次我回L市提醒你带外婆去医院体检,你是不是压根没想到外婆身体不适?外婆她不是脾气古怪,她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埋怨你。”
应如约捏着叶片的手指猛得攥紧,胸腔里一股无名火蹿动着,几乎要把她刚拾起的理智悉数焚光。
“你是我的妈妈,哪怕从小到大,你都没怎么管过我,没对我用过心,单凭血缘关系我也该尊敬你敬重你。
可现在我恳求你回头看看,这些年,你为了你的工作到底疏忽了多少人?你牺牲了婚姻,家庭和我,我能理解,也不曾埋怨。
但是你真的要等到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时候才去后悔才去歉疚吗?”
她不会说太过于激烈的话。
家庭的原因以及年幼的经历,让她对出现在自己周围的人都带着友善和宽容,她小心地对待他们的靠近,也默许每一个人从她的生活里渐渐消失。
她给自己上的枷锁太多,从没有真正的卸下过心里的负重。
可此时,这些话说出口,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向欣没有回答。
她握着手机倚在如约的房间门外,静静的看着那束落在书桌上的阳光。
她的沉默在如约看来也许是默认,也许在反思,也许只是短暂的妥协,可无论哪一种,她都没有奢望能够改变向欣根深蒂固的想法。
外婆确诊癌症的愤怒,她用迁怒向欣的方式发泄了大半。
可那股怒意散去,她却觉得心口冰凉,有种猜不到底的恐惧缠绕在她的心口。
她心里乱得厉害,所有的理智都如果交固了水泥,她空有满心的烦躁和解决事情的迫切,唯独没有适配的方式。
大脑空白一片,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明明有根线,拎着线头就能把事情理顺解决,偏偏她一用力去想,触手之间全是过隙的寒风,呼啸叮咛。
还是向欣先打破沉默的僵局,她嗓音嘶哑,轻声和她道歉:“对不起。”
“想和你道歉很久了。”
她轻了脚步迈进屋,坐在床尾。
阳光中翻旋的灰尘里,她伸手拿过书桌上不久前如约递来的照片,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相片里的如约:“只是你渐渐都这么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亲近,也难以启齿当年对你的冷落和不负责。”
应如约咬住下唇,没说话。
眼睛盯着桌面盯得有些发酸,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越揉越觉得眼睛不舒服,鼻尖酸酸的,有些想哭。
她蒙住眼睛,听着向欣平缓的呼吸声,哑着声音道:“先不说这些,外婆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来我的医院治吧,爷爷是胃肠外科的专家,这里的医生也大多经验丰富,我也能帮你照看着外婆。”
向欣却有些犹豫:“我是想过,但你外婆执拗,不愿意去S市。
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也是希望你能劝劝她。”
外婆那一辈的人,最是重情重义。
向欣婚姻失败,她没有埋怨向欣,但对如约对应家多少却有些愧疚。
所以她才会抵触来S市,和不想打扰她工作的道理一样,她不想给应家再添麻烦,借助应家半分权势好处,对于她而言都是难以偿还的负担。
“我知道了。”
应如约轻吁了口气,抬腕看了眼时间:“我等会去科里请个假,今晚就到L市。
这两天就把外婆接到S市来,尽快安排住院治疗。”
话落,她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你医院那边……”
“我请了长假。”
向欣低声笑了起来:“若必要我也会辞职照顾你外婆的,你放心。
有些错,我不会再犯了。”
那就好。
应如约挂断电话。
在休息室坐久了,才发觉手脚冰凉得有些僵硬。
一个电话,她发了一通脾气,掌心出了汗,有些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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