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是彩色印刷,一副一副全是工农阶级劳动的情景,下面配字描述先进个体和光荣事迹。
大强最先咋呼起来,“哇,这个好这个好,二姐你可真厉害,在哪儿买的,我咋没见有卖”
千羽“你那眼睛只盯着吃的,哪里还能见别的,再说炕画都在店里卖,外面哪有。”
老太太也很喜欢,盯着瞧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也浮现出一抹似喜似悲的笑。
晚饭桌上,王桂芝酸不拉几地说了几句风凉话,又指桑骂槐地说什么白眼狼啥的,有好东西也不想着他们这些长辈之类,被吴庆国呵斥了一顿才算完。
千羽才不管她那套,意有所指地说了句“厢房的后墙裂了好几道口子,天寒地冻的没法糊黏土,只能多糊几层报纸,多少也能挡挡风,不至于太冷。”
说完了眼一脸不自在的吴庆国,便自顾自地吃起饭来,隔三差五还给老太太夹菜舀汤。
要她说,吴庆国这个儿子当的实在不咋样,对待侄女如何先不说,老太太毕竟是养育了他们姐弟几个那么多年,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曾为他们付出了许多,是对他们有恩的长辈。
不说平时应该有的嘘寒问暖精心照顾,就连老太太住的屋子出现那么大的问题他都不闻不问,是该说他心大没想到呢,还是压根就不在意。
可能在他的认知里,不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够,还会觉得自己很仁义,毕竟他可是给老太太和侄女了吃住,就算条件不咋样,好歹那也是白养着两张嘴呢
吴庆国听了千羽的话,阴沉着脸不言语,搞的饭桌上的气氛相当凝滞,大伙都闷头吃饭谁都不吱声,唯一不被影响的可能只有千羽。
过了一会儿,吴庆国的脸色恢复如常,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就对着王桂芝吩咐道“三弟捎口信来说他们两口子回来过年,二十九下午到,弟媳妇怀了身子,你收拾两床厚点的棉被出来,当嫂子的多费点心,这好不容易怀上了。”
他三弟吴庆义结婚几年,媳妇的肚子一直没动静,这好不容易有了好消息,他也为弟弟高兴。
这一番话噎的王桂芝差点背过气去,喝了半碗白菜汤才顺当过来,哐当一声将汤碗放在桌子上,立瞪着眼睛扬声道“我又不是她妈,咋地,还得伺候她啊她那是地主小姐做派,我可不是她的丫鬟,惹急了我,我举报她。”
“你个虎逼老娘们,你吵吵个啥,谁让你当丫鬟了长嫂如母,你有点嫂子该有的样行不行,那是我三弟,亲的。”
吴庆国也怒了,瞪着王桂芝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吓得王桂芝直缩脖子,嘴里还不服软地直嘟囔。
老太太见状,放下手里的筷子,阻止道“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当着孩子们的面吵吵,也不嫌磕碜。
老三两口子回来就和我一起住,我那屋炕宽敞,老三媳妇我会照顾着,你们就别操心了。”
这下,夫妻俩都没了意见,一场风波渐渐消弭下去。
二十九那天傍晚,天空飘起了雪花,刚擦黑,吴庆义两口子就大包小裹地进了门,一番寒暄自不必说。
老太太热情地招呼着小腹微凸的三儿媳王美丽,“美丽啊,快拖鞋上炕暖暖,这一路过来,都冻透了吧”
“妈我没事儿,穿的皮袄子厚着呢,我都出汗了。”
王美丽那张温婉的脸上扬起一个温柔的笑,轻声细语地回老太太的话。
吴庆义抖一抖身上的雪,脱下身上的大皮袄,说道“这天也是无常,上午还的,下午就阴了,说下雪就下雪,幸好搭了个隔壁村的顺风车,没遭啥罪。”
说着上前扶着王美丽上炕,还细心地给她脱下棉鞋,让她靠着炕头的墙坐着,扯过来两个小褥子,一个卷起来塞在她后腰处,一个给她盖腿,又从自带的包里掏出一个大茶缸和一包红糖,用水壶里的热水冲了一茶缸红糖水给她。
这一系列动作,得一旁的吴庆国频频皱眉,得王桂芝直冒酸水,嫉妒的直翻白眼,得吴娟一脸羡慕想往。
千羽挑挑眉,略感诧异。
这个便宜三叔她还是第一次见,这年代的男人能为媳妇儿做到这个程度,算是很难得了。
绝大多数男人都认为怀孕产子是女人的本能,就跟母鸡下蛋一样轻松平常,哪里就需要别人精心细致地照顾着,谁家还不是孩子一窝一窝地生,那些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早被扫地出门了。
吴庆义忙完刚坐下,到角落里的千羽,眼神变得有些恍惚,那张笑吟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回忆和感慨。
“哎,这时间过的可真快,一转眼小芳都长成大姑娘了,真是越长越俊,和当年的二嫂可真像。”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错话,怕勾得小芳伤心,忙转移开话题,“咱家娟子也不赖,一样的标志,说人家了吗两个侄子也长高了不少,来,大伙吃糖吃糖。”
说着起身拿起一个包裹,掏出一大包高粱饴软糖,抓了两大把塞进哥俩衣兜里,又给吴娟和千羽一人抓一把,剩下的干脆就散开放在桌子上。
王桂芝眼睛一亮,几步走过去,抓起一块,剥开皮就吃了起来。
“呵呵,我就吃这种软糖,好咬。”
说完又抓了一把塞进了裤兜。
吴庆国斜楞了她一眼,暗骂了一句丢人现眼。
转头对吴庆义笑笑,说“在相了,还没定下来,娟子也不大,多不着急。”
“恩,一辈子的大事儿,稳点好,稳点好。”
晚饭自然是很丰盛,其他人吃完已经下桌,只剩下吴庆国和吴庆义兄弟俩围桌而坐,喝着老白干,两年多没见,自然有着说不完的亲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