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沿不松开。
荀锋说:“其实这种叫乳饮料,没什么营养,跟牛奶更没关系。”
马乐气鼓鼓地:“你不懂。”
对,我不懂。
荀锋顺势从两排牙齿间拿开了玻璃杯。
放玻璃杯在一边,看着马乐的额头蹭在真丝枕套上。
蓬乱的头发支着,风滚草一样无目的地乱动。
他扯过这几天马乐裹着的毯子擦他的头发,马乐又生气起来,使出很大的力气,拍他的腿,一把推开他,又缩进毯子里,呜呜咽咽地抱怨,好冷啊,怎么这么冷。
并没准备厚实的被子,荀锋从门口取了他俩的外套来,瞥见矮柜上的玩偶小马,一并拿了过来。
小马往他手里一塞,马乐立即紧紧地攥住了。
荀锋觉得好笑,便捏他的脸,触手很烫,拿过玻璃杯贴在他脸上。
可能是觉得舒服,马乐痴痴地笑,转过脸,嘴唇印在脸焐热的杯壁上,又吻荀锋微凉的手,换了一边,将另一侧热的脸贴在他手背上。
荀锋坐在床边,一只手被借去,从里到外地都被焐热,终于再被丢开。
他的手硬且长,骨节分明,枕来想必不太舒服。
他把马乐放在卧室里,客厅里电影尚未放完。
这部片他看过很多遍,但没有一次像是现在这样。
他感觉自己简直是一个从家务里被解放出来的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边看电影,一边等下一件事,可能就缺一盆豆角——他甚至不吃豆角。
他甚至感觉平静,一种庸碌的自由疯狂生长,暴雨中诞生的情欲也随暴雨流去,在这间他曾经可望不可及的高雅房间里,那个曾经卧着狮与豹的黄金甲板。
那股诞生在雷雨夜的情欲一路流淌到这里,饶过无数的激流险滩,忽而没入一片深潭,变得极缓,极慢,浅浅地漫过一片湿地,隐没在泥泞草根里,什么也瞧不见。
他深深地吸气,beta是没有信息素的,空气中什么都闻不见。
可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吗?
即便他潮湿的、血腥的信息素气味充斥了整个房间,可就在那些潮湿的空隙里,有什么平常的味道?巧克力奶的甜香与奶臭,洗洁精的柠檬香味,他们做爱后散开变淡的体液气味,全都混在一处,在这个潮湿的雷雨夜如一只眼盲的小兽般横冲直撞,把所有的戏剧色彩都撞得面目全非。
简直是把铁架子的、挂着减价的超市货柜拖上话剧舞台。
荀锋忍不住想笑,却也忍不住想到架子那一边看不见的圆脸。
他在沙发上睡到某个点,听见有东西砸到地上,也听见一声笨拙幼犬似地叫声。
他在沙发上坐起来,看见一个蓬松大头黑影支在昏昧的房间里,身体靠在门框上,右手抓着左脚,原来刚刚砸到了。
荀锋问:“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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