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别苑门前停车,屋后泊船,来了许多人。
罗姨娘估摸着楚家的船快到了,带永秀守在渡头亭中,一边等船来一边把女儿上上下下都打量过一遍。
今日春宴,各家女眷都会盛妆出席,永秀是主家女儿,自然不能失了体面。
永秀穿了身桃色百蝶掐金衣裙,头上花枝金钗,腕上便只用细花宝石镯子,罗姨娘点头笑说:“今儿这身衣裳和饰都配得好。”
女儿兴致不高的样子,关切问她:“怎么?日头太大?”
永秀摇摇头:“我这一向又不艳色了。”
沈聿不是穿青就是穿蓝,偏偏她翻遍了箱子也没这几种颜色的衣裳,现做又来不及。
这当口还在想衣裳,罗姨娘恨不能锤女儿的脑袋:“多大的事儿,叫人再裁就是了,过了春宴还有清明、佛诞、竞龙舟,有你穿的时候。”
永秀扁扁嘴,她只想赶紧到园子里去,说不准能一眼沈聿,说上两句话,当面表表谢意。
那匣子经,她还没送出去。
母女二人正等着,金芍凑到罗姨娘耳边:“姨娘,三姑娘来了。”
罗姨娘皱眉,反口就想问她来干什么?
又咬住舌尖,眉间只作忧虑状:“不是请她到前头去招呼姑娘们么?怎么还是过来了?”
永秀眼睛一亮:“姨娘,我去招呼姐姐妹妹们,让三姐姐在这儿迎客罢?”
罗姨娘简直要被女儿气死,她一把拉住了永秀的袖子:“你给我站着别动!
楚家的船都已经来了!”
“你三姐姐都来了,你倒要走?”
永秀只好站住了不动。
楚家的大船将要靠岸,朝华缓步走到渡边亭中,她冲罗姨娘颔:“姨娘。”
罗姨娘眼角眉梢又弯得恰到好处:“三姑娘。”
她一句也不提起濯缨阁中那个男孩,反而关切问了朝华的脚:“听说三姑娘伤了脚,可好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朝华也笑罗姨娘,“姨娘费心。”
永秀等她们说完,小步上前走到姐姐身边,规规矩矩行了半礼:“姐姐。”
“妹妹。”
朝华微微颔。
永秀不断去姐姐的脸,想张口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三姐姐来等船是不是……是不是为了一眼楚六?
楚家的画舫在整个余杭城中也极有名声,长有三四丈,内里设三舱,舱中两扇玻璃大屏,两侧能同坐四五十人,中间还能作歌舞管弦,常被豪门富户借去待客用。
其实楚家大宅就在湖的那一头,容寅中楚六,也满意两家离得这么近,女儿有什么事,只要坐船回来就行。
满打满算也就里水路,容寅当时还说:“聘给楚家也好,这边炖了汤,隔湖送过去,汤也还是热的。”
没想到楚家会出尔反尔。
容寅这才明白女儿嫁入豪门日子难过,不如找个家世上略差些,旁的都出挑的贫寒学子。
也就是此时中了沈聿。
沈聿的才情自不必说,模样与楚明忱不分轩轾,外人只消一眼,就知道容家是精心选婿的。
朝华在亭中站定,她知道罗姨娘心里想什么,但她当然要来。
楚家是大伯母的娘家,大伯母为她劳心劳神不说,还为她担下了祖母的怒火。
就算等会杨氏当面给她难堪,她也会领受。
楚家的大舫缓缓泊靠渡头,男仆健妇搭板迎人,先下船的是楚家几位公子,后头跟着戴帏帽打绸伞的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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