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大娘到了院中,退入厢房中后,凤楼便笑着过来拉月唤,将她揽住,低头去啃她的脸。
月唤气苦,抬手往他脖子上便挠了一把,用力将他一把推开,转身要逃,一步还未跨出,已被他揪住后领,她一急,反手啪啪两下,两记小耳光已经甩到凤楼脸上去了。
凤楼没提防,叫她打个正着,先是一怔,即刻松开她,抬手捂住脸,像是不认识她这个人似的直直地盯着她看,一看就是半天。
月唤手才落下,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当即后悔起来,他若是生气动起手来,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身在温家,只怕哭死也无人敢来相帮。
害怕他也要打自己耳光,紧紧闭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心想,他若还我两记耳光倒也好了,我挨了打,从此后便可死了心。
又想,不承想我钟月唤也会有挨打的一天,罢了罢了,打便打罢。
心里这般想着,心底深处涌上一阵悲凉,便有泪珠慢慢渗出,顺着睫毛落到面庞上。
半响,未有耳光甩过来,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偷偷去瞧他。
他额上青筋凸显,一下下地跳着,却又歪着嘴角在笑,神色看着阴阳怪气,古里古怪的。
见她睁眼,他的手忽然猛地一扬,她吓得忙又缩了脖子闭上眼。
他的手过来,落在她脸上,在她脸蛋上轻轻一扭,斥责道:“惯得你,下次不许再抓脖子和打脸,若是不小心留下痕迹,到了老太太那里可瞒不过去。”
她咬着嘴唇,不言不语。
凤楼看看天色,已然不早,因要送父亲出门,不能耽搁,又交代她一声:“今天乖乖在屋子里呆着,待我回来找你说话。”
月唤摇头:“都说了不用来找我了,你来了我也不会睬你。”
至此,凤楼的好脾气和耐心终于尽失,咬着牙冷哼一声,狠狠将她一瞪,衣袖一摔,转身大步而去。
看他远去的背影,月唤心中暗暗难过,心道,才过了一天,他们竟都像无事人一样,倒把我衬得像是不知好歹也不知天高地厚的怨妇一般。
是他们奇怪?还是我不懂事?以后日子久了,我会不会也变成老太太和香梨那样的人?遇上这种事情,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这样的难过?为什么她们都无动于衷?说来说去,还是我太小鸡肚肠了么?可是,我一想到他……心里就像窝着一团火,胸口都要炸开来了,还怎么能够妹妹长妹妹短地去笑对新人呢?唉,让人好生烦恼……我的一辈子,就只能这么过了么?
凤楼径直去了温老爷的上院,温老爷正在和两个姨娘说话,凤楼不便入内,就垂头袖手站在门口候着。
温老爷这天天不亮就已收拾妥当,本来早就可以动身上路,他的两个姨娘哭哭啼啼的拉住他不放手,是以耽误到了现在。
两个姨娘你一言我一语的絮絮交代,交代完又哭,哭完接着交代,温老爷到后来已是大不耐烦,一声断喝,把两个哭哭啼啼的可怜人儿给赶跑了。
两个姨娘退出去后,凤楼这才敢入内给他请安,他先尽情训一顿话,训得累了,再领着儿子去与老太太磕头辞行。
老太太恼他在家里蹲不住,总是要往外跑,一年到头不沾家,便故意不起身,在床上躺着,不愿意见人,更不愿意见他。
他领着凤楼在老太太床前叩了头,流泪许久,终于起身离去。
凤楼已叫人备好马匹,及至出了府门,父子二人及跟随伴当各自跨上马匹往城外行去。
到了此刻,凤楼方才敢问:“父亲这回去往何处?”
温老爷闷声道:“江南各地,哪里不是好去处?”
凤楼一听,就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游历,低下头,也是好一阵伤感。
半响,再问:“父亲年前是无论如何赶不回来了……待过了年后,不知五月前可能赶回?父亲与母亲的生日都在五月里,儿子想……”
温老爷皱眉,挥手打断他的话:“到得何时便是何时。”
凤楼再也无话,偷眼去瞧父亲,见他年不过半百,头发胡须却已然半白,一时难过,险些落下泪来。
生怕叫父亲瞧见要骂,忙忙的低下头去,悄悄将眼中泪水拭去。
凤楼走后,月唤一时无事,提不起精神练字学算盘,便趴在窗前闷闷的想心事。
李大娘正在有一搭无一搭地和静好四春两个说着闲话,忽然道:“你们听听,适才是不是喜鹊叫?是不是有客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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