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对面的显示屏上,正播放着画廊出事当天的监控视像,此刻定格在了酒会前夕,严予思端起酒杯送给卓扬的一幕。
画面中的卓扬望着相反方向,面带笑容,眼神中透着隐隐的焦急和期待。
才两个月不到,无论自己还是严予思,那些影像看起来都极为陌生。
细想想,原来竟已过去一辈子了……
卓扬飞速扫视过整间屋子,犹疑着叫了声:“爸爸?”
停顿两秒,严耀钦才缓缓转过身来。
他整个人笼罩在黑色的戾气之中,带着股难以言喻的逼迫感,骇得卓扬无法抑制地后退了两步。
不等爸爸有所动作,严予行便一闪身挡在了卓扬面前,手臂撑开,将弟弟环护在身后。
作为严家唯一成年的儿子,他早已具备了健硕的脊背与厚实的胸膛,体型照比卓扬和严予思都高出一大截,几乎可以与严耀钦比肩。
只是慑于爸爸的威压,心理上无端软了几分,公然对抗起来,未免有些色厉内荏。
对于儿子的无礼举动,严耀钦不怒反笑:“严予行,好样的!
我给你人手,给你地位,给你权利,悉心栽培你,难道是让你拿这些来跟我作对的吗?”
他的皮肤在笑,肌肉在笑,骨骼在笑,眼神却是冷冰冰的。
声音不大,难以听出背后的情绪,更令人毛骨悚然。
带着这样恐怖的笑容,严耀钦不断逼近。
“爸、爸爸,您要怪就怪我,是打是罚我都认了!
予思还小,他什么都不懂!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乱说话,不该跟他提那些陈年旧事,不该告诉他妈妈的死因!
他只是一时糊涂,他会改的,爸爸,求您给他个机会……”
严予行的声音渐渐小去,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掐住了脖颈。
严耀钦深吸一口气,吞入肺腑,又伴着满腔的浊气长长吐出,轻声下令:“让开!”
阻挡在卓扬身前的坚实背影微微战栗起来,却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
严耀钦鼻子哼了两声:“怎么?你要替他挡?倒真是兄友弟恭!
嗯,不错,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故意派个人出来顶罪,把矛头引到你身上,以为很聪明?严予行,别打算拿我教你那套本事来对付我!
别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舍不得动你!
到什么时候,都别忘记自己是谁!”
话音刚落,抬起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在了严予行肚子上。
鞋底与肉体碰撞出一声闷响,严予行倒退出去好几步,终究无法站稳,噗通跪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好半天没爬起来。
“予行!
予行!”
康玉珠尖叫着扑了上去,扶住外甥,转头面向严耀钦形象全无地大吼道:“姐夫你疯了吗?他是你亲儿子!
怎么能下得去手……”
卓扬默默置身于混乱之外,一片茫然。
看得出,这些愤怒与争执的根源是严予思,可他这个刚刚做了两个月严予思的人,却完全不了解前因后果。
住进严家的三年里,以严予思刁蛮任性、冲动无脑的脾气,一直惹祸不断。
可家里人对他向来是睁一眼闭一眼,又有大哥小姨两个及时善后,从不见哪一次会严重到让严耀钦如此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