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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很安静,光线撒在眼皮上,混沌的视野泛起红光。
他慢慢睁开眼睛,墙壁白得有些刺目,天花板上的吊灯很陌生,这不是他的房间。
从窗帘,到沙发,到床头的小桌,一点点巡视过来,都很眼熟。
细想想,原来是在祭渔岛上的那间别墅。
卓扬掀开毯子坐了起来,努力回忆着自己如何来到这里,大脑却始终一片空白。
手背上有尚未消去的针眼,空气遗留着凉丝丝的酒精棉球味道,看样子是严予思的身体又在找麻烦。
猛然想起,那个找杀手害死自己的人,正是严予思!
一股无处发泄的愤怒涌上了心头。
卓扬向来谨慎圆滑,和人打交道,无论心里多么厌恶,表面上总会礼貌得体。
他常常告诫自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你永远不知道,谁会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你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因此来到严家之后,一直对严予思敬而远之,从不肯去招惹他。
如果因为卓云曾经害死了他的妈妈,就要反过来杀掉卓云的儿子,那可真是愚蠢至极。
想复仇,方法有好多种。
与其杀死一个人,不如让他生活在恐怖之中,永远能感受到威胁的存在,却没有得到实际的报复,这才是真正痛苦的事!
就算要杀人,起码,也要想好全身而退的计策啊!
如今被杀的人占据了杀人者的身体活下来,却还要代替杀人者去领取应受的惩处!
像严予思这样愚蠢的家伙,为什么要他存在于世间,为什么要给他机会,去伤害、连累无辜的人?
房间里没有钟表,手机也不见了。
从阳光投射下的影子判断,应该是临近中午。
伸手摸了摸略感不适的脸颊,那里仿佛垫高了一块,有些麻木。
记得严耀钦是举起了枪的,枪管漆黑,自己想解释给他听,却没来得及将秘密说出口。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除了这一记耳光,自己身体上没有任何损伤,生病也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看来严耀钦到底是舍不得杀掉这个小儿子的。
他的震怒,也许真的源自于买凶杀人,只是这“人”
,不过是个指代,死掉的到底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躲过一劫,卓扬丝毫没有感到庆幸。
这种滋味就好像生吞了一只乌贼,那个滑溜溜、黏糊糊的物体就堵在喉咙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掉,一阵阵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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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打算下床,就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在得到许可之后,大管家凌彩衣带着一名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凌彩衣的出现令卓扬有些意外,她是严府里头的定海神针,是严耀钦最倚重的人之一,虽然只是个管家,却可以行使主人的所有权利。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祭渔岛?出现在自己面前?
凌管家看出卓扬脸上的种种疑惑,只得体一笑:“你醒啦,先检查一下,没问题就下楼去吃点东西吧。”
年轻女孩应该是个看护,很熟练地测量了体温和血压,轻声跟凌彩衣汇报几句,又嘱咐说要多喝水,注意保暖,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