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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彩衣亲自去到书房收拾了花瓶碎片,亲自帮卓扬手背上贴了胶布,却低垂着厚重的眼皮,一句话也没说。
在她眼里,那对父子间的关系好比是纠结成一团、铺了满地的丝线,父子俩各自手持线头两端,既不能一味拉扯,也不能直接剪断,只有依靠时间与耐心一寸一寸慢慢理清。
如果外人贸然插手进去,只会将局面搅得更加混乱。
但是作为无能为力的旁观者,心里难免有几分压抑。
凌管家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巧克力豆,塞进嘴巴里嘎嘣嘎嘣嚼起来,连去偷看崇久先生练习射击都提不起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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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全家都睡下之后,卓扬的房间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笃,笃笃,像这样温柔而略显迟疑的举动,自然不会出自严耀钦所为。
卓扬向门口瞄了一眼,无奈地欠了欠嘴角,小声招呼道:“进来吧。”
果然,把手一旋,严予行悄无声息走了进来。
他穿着睡衣,手里提着洋酒和杯子,笑容亲切中带着几分落寞。
卓扬还没睡,此刻正是每晚都会光顾的胸闷时刻。
他挺直脊背靠在床头,有一搭无一搭翻着本户外杂志。
这架龙凤床大得离谱,将他的身形衬托得瘦小而可怜。
床上没有零七零八毛绒类的枕头靠垫,更显得空空荡荡,一片冷清。
严予行熟门熟路地自己拉过张椅子,贴着床边坐下,倒上杯酒,沉默地喝着,吞咽声清晰可闻。
房间里很暗,只有床头桌上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灯罩遮住了大部分光线,兄弟俩的影子被映照成了模糊不清的褐色涂鸦。
卓扬屈起双腿拥被而坐,没有出声打扰哥哥独饮的雅兴,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天真而无害。
洋酒没加冰块,入口有些辛辣,严予行眉目紧紧皱起,剩下半杯的时候猛扬起头,一饮而尽。
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予思,大哥是不是挺没用的?”
他自嘲地笑笑,“在外头顶着严家太子的名声,看起来风光无限。
其实呢,我能做主的事情真的很有限,连维护自己的弟弟都做不到。
白天的时候爸爸是不是又为难你了?都怪我,怪大哥不好!
要不是我在你面前说了那些担心被卓扬取代的话,你也不会一时冲动做下傻事。
都是大哥连累了你!”
卓扬眯起眼睛没说话,所有情绪都被很好地隐藏在了眼睑之后,面上依旧挂着似是而非的淡淡笑意,无声地等待着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