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苍白的头发随着话语微微晃动,映在这满室昏黄的烛火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在座诸人,一时间皆是满心凄恻。
这垂垂老矣的老妇,一心想着完成孙辈的遗愿,他们这些做晚辈的,又何忍违逆老人家的心愿?
德晖堂中,陷入了一片悲伤的寂静。
未几时,林氏低低的啜泣声便响了起来,接着便钟氏,秦彦婉等几个女孩子虽不曾哭泣,此时亦是眼角微湿,眸中泪水盈睫,便连秦彦昭他们也红了眼圈,满面怆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夫人苍老的声音方又响了起来:“萧家那里,我自会想法子。”
仍是有些嘶哑的语声,却又含了几许决然。
林氏的啜泣声微微一顿,旋即哽咽着点了点头,一旁的钟氏亦拭着眼角,垂首无语。
太夫人是打定了主意了,她这是在告诉两院的夫人们,此事皆由她一身担当,不与她们相干。
这亦是变相地宣告,秦家办族学一事,已成定局。
没有人再出声表示异议。
逝者为大,太夫人乃秦家最长者,纵然两院四位夫人有再多的心思,出于孝道、出于对逝者的尊重,此时亦只能沉默不语。
秦素远远地望着这一幕,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秦彦婉委实聪慧。
以秦世章遗愿为名开办族学,不只免去了众人诟病,甚至还能为秦家赢些名声。
在所有人皆以为秦家败落之际,秦家的妇孺却没有倒下,而是为达成先家主之遗愿,努力兴办族学。
如此坚韧的心性,放在哪里都会令人肃然起敬。
这般想着,秦素不免再次惋惜。
秦彦婉若是男儿,重振秦家,指日可待。
第76章诸事繁
悲伤而压抑的氛围在德晖堂持续了好一会,直到秦彦恭适时扑进太夫人的怀里,说了几句孩子话,屋中的气氛才转了过来。
太夫人便搂住秦彦恭心肝肉地疼了一会,又唤周妪给两位老夫人续些茶水。
此时,林氏与钟氏也皆收了泪,各自拭面,整理仪容。
趁着这个空当,钟氏便在座中向上首方向欠了欠身,柔声说道:“太君姑,有一事需得向您禀报。
三郎与三娘皆受了寒气,如今正卧床静养,故不能来向太君姑请安。
这是我做母亲的未曾照料好他们,请太君姑责罚。”
说着她已是一脸愧色,头也垂得低低的。
太夫人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满面慈和地道:“你这般做便极妥,府中人多,经不得过了病气,他们既病得重了,自是需得静养。
如今天气寒冷,时气并不好,不说他们,便是二郎他们几个也需多多照看。
你回去后便找些稳妥的人,将那棚屋里的泥且再抹几层,多掺些椒。”
本朝避寒多以花椒掺泥涂墙,还有掺韭菜的,此皆为富贵人家的做法,陈国皇宫中甚至还有一整座的椒房殿。
当年秦素在宫中时,为了住进这座代表着宠爱与尊荣的椒房殿,妃嫔们直是抢破了头,秦素自己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真是一言难尽得很。
此际见府中竟也以花椒掺泥,秦素除了叹一声秦家富贵,也说不出旁的来了。
西院这对庶出兄妹同时缺席晨定一事,便这般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钟氏便又说起了旁的事:“方才既说办族学,我倒想起另一件事,便是前头的灵堂。
年关将至,那帐慢等物也该换了,一应桌案亦需换上新的。
前几日钟财向我念叨过几回,我因见林夫人事忙,便没说。”
语罢又转向林氏,面上携了些许歉然:“林夫人勿嫌我多事,我也是带句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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