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夜晚来临,旋转的螺丝拧到最后一圈。
逢宁躺在床上,脑子变得很静,很空白。
闭上眼,感觉一直下沉,下沉,到慢慢消失在这个世界。
高三那年的寒假,是逢宁印象里,最冷,最缓慢的冬天。
她整个人好像也随着这个季节渐渐沉寂,冰封。
大年初一,春节气氛很浓。
给齐兰扫完墓,逢宁不想回家,坐车去了南城最热闹的广场。
有两个六七岁的孩子在抢玩具,逢宁绕着广场走了两圈,到旁边坐下来。
听流浪歌手弹着吉他,唱完几情歌,她丢了个硬币到他的碗里。
逢宁站在公交站台,看着指示牌上面每个分叉的路线,每个地点。
她不知道去哪,没有目的地。
下一辆停靠的公交车是425路,这个城市最多的一趟。
逢宁上车,她拿着一根糖葫芦,腾出一只手摸兜里的钱。
公交车上的人不算多,零零落落的座位空着。
往后走了几步,不知道为什么,逢宁步子突然慢了一些。
靠窗坐的人,同时掉转视线,眼睛一瞬不瞬往这边看过来。
许多年后,逢宁对江问的印象一直停在这里。
好像也就几十秒,可她记住了这一幕,全部的,所有的细节。
车里开着暖气,玻璃窗都起了雾。
他独自一人,坐在倒数第二排。
融化的雪把脚下的地面都打湿了,外面商铺放着新年的歌。
江问头长了一点,梢细碎,盖住眉毛。
还是穿着深蓝色的外套。
很寒冷的颜色。
目光交汇,她先是一愣,脚步定住。
张了张口,喉咙像是被团棉花堵住了。
任何声音都不出来。
江问眼睫压下。
逢宁终究什么都没说,低下头,缓缓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们一前一后,在同一辆车上,隔着几排的位置,沉默着。
公交车到了一个岔路口,绿灯亮了,拐个弯,到了下一站。
很快,上了许多人,大人牵着小孩,人群摇晃,把空座位都填满。
过道也站了人。
又过了两站,逢宁起身,从拥挤的人之间穿过去,下车。
她脚踩上井盖,出轻轻一声响。
灰扑扑的云,不知从哪刮起一阵风,垂在腰间的几缕尾被扬起。
没隔多久,身后又传来响声。
逢宁一直顺着偌大的街道往前走,没有回头。
新年翻过,四月份的某天,逢宁接到赵濒临的电话。
他问,“逢宁你你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