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继位本是名正言顺,可是有不少人知晓德帝废储之心,要宋世琰交出遗诏,聪明些的则闭口不谈,暂且没有表态。
曲悠得知此事时已经阻拦不及,玄德殿窗纸被溅上猩红血迹,她过去时,只能看见宫人寻来草席,准备拖走这群忠谏之人的尸体。
朝堂被太子以雷霆之势清洗,没过几日,他便开始匆忙准备登基大典。
曲悠带着宫中的人为他操办典仪,礼部人数不全,多有错漏,她借机偷了被宋世琰随手交给太子妃的国玺,撬开玄德殿中一块金砖,将国玺藏了起来。
登基大典后的第二日,太子服孝早朝。
朝间剩余不多的臣子中,有人战战兢兢地禀报,称有一伙着军中服色的人近日在汴都内流窜,做出许多违背律法之事,刑部和典刑寺不敢抓人,只好请宋世琰示下。
曲悠从刚封了皇后的李缘君宫中往玄德殿中去时,便听见门口的侍卫说陛下正在见客。
她近日时常跟在太子身边,这群人都认识她,也知道她在太子面前说得上话,因此十分尊敬,不敢怠慢。
曲悠在大殿之外站了一会儿,便瞧见一个有异族长相的人从殿中走了出来,吊儿郎当地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些惊艳之色,随后口中嘀咕了两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他说的是西韶语言,她也听懂了——一句调侃意味的“美人儿”
。
曲悠敛目朝殿中走去,珠帘后宋世琰没有起身,懒洋洋地问:“谁?”
她答道:“陛下,是我。”
宋世琰翻身从龙椅上坐了起来,露出个笑容:“曲娘子来了,近日孤可是少见你。”
国玺遗失之后,宋世琰大发雷霆,本打算处死一干经手人等,是她苦口婆心地劝了下来,说自己过目不忘,为太子画了一张国玺的图,请工匠连夜伪造了一个。
她这段时日在宫中行事,虽多为不熟,但她在那几个老嬷嬷处日夜补习宫中典仪,将操手的每件事都办得漂亮,加之国玺一事,宋世琰近日对她信赖有加:“这些时日,曲娘子的差事办得极好。”
曲悠回道:“承蒙陛下信赖。”
宋世琰兴致盎然地瞧她:“早朝刚过不久,你过来所为何事?”
“我听闻,早朝时有大人禀报,说汴都城内有兵士横行霸市、欺压群众。”
曲悠道,“事情闹得大了些,我过来,问问陛下想怎么处置。”
她不愿意开口自称“奴婢”
,此时也不宜称“下官”
,便一直作“我”
,所幸宋世琰并不在乎虚礼,几乎没怎么注意过。
“曲娘子这么聪明,应该多少能猜到些这军队从何而来。”
宋世琰抬手屏退了周身仆从,斟酌着道,“朕最近忙得很,没心思多管他们,就当是犒赏三军了。”
“陛下,这不是小事。”
曲悠抬手为他添了一杯茶,恭谨道,“我知道陛下待人宽和,总觉得赏赐些也无妨,但他们在民间行事有没有章法,您高居朝堂之上,恐怕不能窥见真实。”
她将茶杯双手捧过:“若只是小事,不会让诸位大人闹到早朝上来的,此时您刚刚登基,汴都内民心不稳,不管他们做什么,百姓只会把过错记到您的头上,何苦来哉?依照我的想法……”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宋世琰抿了一口她沏来的清茶,感觉竹叶微苦,他放下茶杯,语气不明地说:“这些话大抵只有你敢说了。”
曲悠面色不变:“陛下既然留着我,自然是想听我说这些话。”
“那你继续说罢。”
“我知道,陛下是暂且不想得罪他们,可是不想得罪,还有别的方法,譬如……陛下调他们出城,去抓那些乱臣贼子如何?”
宋世琰“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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