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暴风雪中,罗初躲在家里一步也不敢出去,罗维涛还在后院给牛羊喂麦草。
她生命的每一天都在不遗余力地支撑这个家庭。
长河喝醉后常常发脾气,逮着谁就怼谁,即便是罗维杰,也不愿意前去碰钉子。
只有罗维涛勇敢地上前去,父女两个便对着骂,你骂你的,你骂我的。
在罗维静的婚礼前夕,那时候的罗维涛才刚刚上初中。
罗长河因为几件小事件事,和唐彩霞上了脾气。
一件事情是,从不打扮的唐彩霞,在女儿结婚前夕去染了头发。
她没有经得住那发廊老板娘的花言巧语诱惑,给头发焗了油,染成了当下最时兴的紫红色。
为了不那么突出,她要求老板娘只薄薄地上一层染发膏,不要做得太花哨。
饶是如此,罗长河在灯光底下还是发现了妻子的变化。
他闷声说道:“染这个球头做什么!”
唐彩霞不理会丈夫的不满,心里还是很高兴,她把头发梳了梳,道:“女儿要嫁人,老娘还不得收拾收拾?”
罗长河白了唐彩霞一眼,一边生闷气,一边卷了一只纸烟,抽得吧嗒吧嗒地响。
过了一会,他突然问道:“还剩下一万多少?”
唐彩霞知道罗长河问的是罗维静的彩礼还剩下多少,她算了一下,道:“有个三五千。”
罗长河道:“你胡说什么?上次我和你一同算,去了嫁妆买了包袱还两万有余!”
唐彩霞道:“结婚的东西零零碎碎这样多,哪还能一条条给你算去?别的不说,这些天来打杂的帮忙的,光是管待伙食,买菜买酒就去了多少哩!”
其实她胡说的。
她把钱花在静子身上了,出去买包袱,总是零零碎碎给静子红包,让她存着备用;预定的衣裳是三百,她额外再给添置一身,怕静子换不开——总之钱她没乱花,她要好好补偿静子,但不让长河知道。
夫妻两口子相处时间长了,长河听语气就知道唐彩霞骗他。
他晓得唐彩霞定然不舍得把钱花在自己身上,又猜不出钱去了哪里。
他也想不到花在女儿身上,只觉得钱没了是个令人生气的事。
他骂道:“钱给你管着!
几天不到这万把块钱就没了,花在哪里你都说不出来?”
唐彩霞不理他,甚至于还沉醉在自己染了的头发上。
见妻子并不回答,罗长河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桌子上,怒道:“钱呢!
我问你钱呢!
你听到了没有!”
那桌子还是从别人拆迁房里捡来的二手茶几。
茶几桌面当即就翻了下去。
唐彩霞的手从头上放了下来,从镜子中看了一眼丈夫,她晓得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一万元是一家人整整一年的收入,丈夫为了一万,打死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这时候一直坐在炕边上收拾东西的罗维涛突然开了一嗓子:“不想过就别过了,拿桌子撒什么气?”
她的声音不比长河的小,且坚实有力。
长河道:“没你的事!”
罗维涛盯着父亲道:“是没我的事。
拿桌子撒什么气?桌子不要钱的吗?你踢坏了还不是要拿钱买!
钱多了烫手吗?”
罗长河还要说点什么,罗维涛把眼睛一横,站在父母中间,把桌子扶起来,冷冷道:“钱花了就花了——那本来也不是你的钱。”
罗长河被女儿噎了一道,摔帘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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