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小学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赵臻芳比他小一个年级,两个班做操的队伍正挨在一起。
赵臻芳就站在他左手边,梳一个马尾辫,头上的橡皮筋有一个塑料小兔子,粉红色的,两颗突出来的门牙。
赵臻芳像那只兔子,也有两颗微凸的门牙,被人笑话是龅嘴妹。
他再爬上塔顶,那行游走的火光仍然在林子里逡巡。
漆黑的树林像女人的头发,被吹得四下散乱,当中不时随处开了一个豁口,就那么一下把那火光包住,吞灭了。
晚上王远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小时。
他梦到赵臻芳的脸,两颗牙齿特别突出,笑得五官都扭曲起来。
她小小的个子挺着个肚子,那肚子里是个妖怪,会发光,赵臻芳的整个肚子都发着光,像是个巨大的灯泡藏在她肚子里。
王远是被窗户声弄醒的。
窗子没关好,被吹得哗啦啦地响。
外头的天和海都是黑的,塔灯的灯光像是刀子一样在黑透了的虚空里切出一个剖面来。
巨大的海浪撞击着岩石轰隆响,震得要天摇地动似的。
外头吵嚷的人群声越来越近,王远从床上跳起来去开门,被呼啸的风撞了一脑袋。
几名村干部站在前头,后面跟着几个船队的男人。
王远冷冷地说,“你们干什么?”
李书记从里头走出来,他一笑络腮胡子就不停地抖,“阿远,你见着臻芳没?我们大家都在找她,她阿妈都快急死了。”
王远摇头,“没有,我睡着呢,被你们吵醒了。”
他面瘫的表情衬着黑黑的夜色显得戾色更重,李书记没敢多说话,“阿远,你要是看着臻芳了,你就跟我们说。
大家不会为难她的,但是她一定要出来解决问题,不能逃避责任。”
王远当做没听懂,点头。
李书记只能招招手,“大家跟我走!”
这十来个男人呼啦啦一下又走了。
王远又检查了一遍电压,确认灯泡工作正常。
他回到屋里,啪一下把灯开了,柜子旁边缩着个女人,哆哆嗦嗦的,被突然的光亮吓得惊叫一声。
王远把门关上了,找了个小板凳过来,指着凳子,“坐,别蹲着。”
这女人是赵臻芳,爬窗子进来的。
她显得又黄又瘦,肚子微微隆起,头发乱七八糟的,穿着双塑料凉鞋,脚上全是泥巴。
王远有点尴尬,又有点发愁。
赵臻芳突然从凳子上跳起来,跪在地上,“阿远哥,你别抓我去村委,我死也不去的。
我求求你,我死也不去的!”
王远吓了一大跳,面部神经抽了一下,“你你你你起来,起来!
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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