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放忍着笑看得清楚,向如意悄悄使了个眼色,这两个都是长袖善舞的人物,如何不心领神会,筛了几遍酒,就忙道乏,如意揽着含香自去,姜放对辟邪凌厉的眼神只作瞧不见,打了个哈哈,跟着栖霞走了。
偌大屋里,只剩辟邪和海琳相依而坐,海琳笑了笑,又劝了辟邪些酒,布了些菜。
几杯醇酒入喉,辟邪便觉身上暖洋洋尽是温存之意,见海琳柔荑红润,不由握在手中,将头枕在她肩上。
“六爷累了?”
海琳的声音犹如虚幻,眼前清雅居室似乎也泛出红色的光芒来,由这美姬将自己搀至床上,迷蒙中接过手巾擦了擦脸,海琳端过水盆替他烫了脚宽衣,辟邪卧在缎衾之中,看她拆下发簪,散开长发,躺在自己身边。
辟邪雪白的手指把弄着她的发梢,见红烛微摇,照得她眼波如画,不禁俯身吮吸她的红唇,海琳一声轻叹,赤裸的双腿慢慢缠上辟邪的腰际,任年轻人渐渐温暖的手指颤抖地抚摸全身温润如玉的肌肤。
——烛光下温美如玉的胸膛犹如岚山明月,当那少女扭转身体之时,那腰肢岂非也象这样纤细婉转;当她惊恐得全身颤抖时,双臂岂非也是这样柔弱无力;在她修长脆弱的颈项仰起透出哦吟的时候,又是在谁的怀抱中——嫉恨就象蛇毒顷刻窜遍辟邪全身,那丝温存迷蒙的少年意气顿时消散无踪,仇恨与悲伤将他浑身凉透,抚在海琳颈间的手指僵硬地越收越紧。
血色迅速从海琳脸上褪去,她欲呼无力,惊恐万状地望着辟邪锋芒万丈、凌厉如刃的双目,不由泪如泉涌,手指紧紧嵌入辟邪双臂,满是哀求之意。
“啊——”
辟邪听见自己叹了口气,猛地抽回了手,挣脱海琳的身体,抓起一边的长衣从床上跳下地。
海琳咳了一声,扑过来抱住辟邪的腿,伏在地上喘着气道:“六爷、六爷别走!
六爷走了,妈妈便会将我打死。”
辟邪低声道:“她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不会的。”
海琳急道:“一个人做了老鸨,身不由己,心肠总是狠的。
六爷只当可怜我,不要就这样走了。”
“你说的对,人从来就是身不由己。”
辟邪原本一腔刻骨仇恨倒被她说得气馁,见她白衫委地,柔肢微颤,不由弯下身子拂去她脸上泪水,扶她坐在床上,“你别哭了,只要你不怕我,我就不走。”
“不怕。”
海琳破涕而笑时尚有少女纯真的光彩,擦净泪痕,拉着辟邪枕在她柔软的怀抱中。
辟邪只觉多年来心神俱惫,从未有如此安逸,窗外歌韵稀闻,夜雨仍急,眼前红帐上朵朵灿烂牡丹也渐渐迷离起来。
“九爷!”
沉睡中有人轻轻晃动自己身体,辟邪猛地睁开眼,红光照目,已是白昼。
枕边的海琳早已不见踪影,前来唤醒的却是栖霞。
“什么时辰了?我二师哥呢?”
辟邪睡觉从来惊醒,不料昨夜无梦,连海琳起床出门都不知道。
栖霞道:“二爷一早便回宫了,见九爷沉睡,不让惊动,说是皇帝知道,让九爷好好歇着就是。
奴婢眼看午时了,怕爷耽误了什么事,才来催起。”
辟邪坐起来道:“是有些晚了。”
由栖霞伺候披上衣裳,转眼看见手臂上被海琳指甲刺伤的地方早用小寒绢的丝帕包着,想起些什么来似的,怔了怔。
“九爷是累了,也不知多少年没睡过安稳觉。”
栖霞低头替他着鞋,不由语声哽咽。
“我不再是九爷了,”
辟邪微笑道,“叫六爷便是,姐姐也不要自称奴婢,别人听到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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