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峫眉峰一剔。
“车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眼光放长远,没有过不去的梗。”
魏副局拍拍严峫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健康才是一切的根本。”
严峫拧着眉心,终于点了点头,魏副局这才提溜着马翔走了。
魏尧一走,这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严峫对着床头那保温杯里的鱼汤底儿,脑子里不停转着各种念头。
分管人事的王副局要退休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到年龄都会退,公安系统除了像江停那种自带光环的天降文曲星,绝大多数警察都是按部就班地一级级提拔,只要不出太大差错,到年龄混个警督总是有的。
坏就坏在,接任王副局的顺位人选是余珠,而余珠刚刚放出了自己要病退的风声。
如果组织上有意跳过余珠,那么在她之下还能提拔的,从资历、声望、功劳和年龄这几方面综合来,明显最佳人选是方正弘。
严峫自认为跟方正弘没有太大矛盾,除了年轻不懂事刚进市局那阵子,有天去隔壁禁毒支队找秦川玩儿,方正弘到他戴的腕表,随口夸了句“你表不错,哪个店买的”
二十郎当岁傻不拉几的严峫当众摘下表说“皇家橡树,也就六十多万,方队喜欢拿去呗。”
导致方正弘当场黑下脸来拂袖而去之外,这么多年来其实没闹过其他别扭。
但方正弘这人似乎挺记仇,而且近年来有越发小心眼的架势。
这次归队后表现得就更加明显了,连闯进刑侦支队指着严峫鼻子大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让人不由怀疑他是否到了更年期,有点控制不住他自己。
严峫呼了口气,强行把这些关于人事方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海中清除,将思考重点放回到案子上。
在他十余年一线干警生涯中,经历过很多情节曲折、恩怨离奇的大案,甚至有些巧合到让人不得不迷信真有亡魂鸣冤这么一说的地步。
但像眼下连环绑架这么怪异、吊诡,充满着一层层迷雾似的意象的案子,还真是前所未有。
现在想想江停那天在医护室里说,这个案子仿佛在诱导着他去探索犯罪者的内心世界,让他不得不一直站在犯罪者的角度思考甚至共情,以至于被拽进某种恶意的思维漩涡时,他是想表达什么呢
作为一个几乎完全拒绝任何倾诉的人,江停是不是在隐晦地,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求救
“怎么还没来”
严峫又了眼时间,喃喃道。
他想了会儿,扶着墙咬牙下地,出了病房。
单间病房楼层不像普通楼层那么拥挤,来探病的人也不多,他一路穿过走廊才被护士长发现“哎哟严警官,你怎么一个人出来溜达了,你家属呢”
“家属跟人私奔去了”
严峫没好气道,“你们电话呢借我用用。”
护士长连忙把他引到前台,絮絮叨叨地教训他“下次你按铃叫护士送个手机进去,别自己乱跑出来。
虽然说下床走两步是好事,但万一撞着碰着可怎么办,主任说你起码还得住两三天院呢”
严峫只能嗯嗯地应付着把她打发走,心说你们这是当我坐月子吧,人家剖腹产的第二天都能下床,我愣躺了一周算什么事要不是你们非逼我卧床静养,保不准我现在已经飞美国打nba去了
幸亏护士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估计会立刻没收电话,再把他赶回病房去锁起来。
“喂”
听筒里传出江停平稳的声音。
严峫向周围了眼,附近没人经过,只有不远处前台小护士正斜着眼睛偷觑他,目光一接触,立刻红着脸儿起身走了。
“陆、顾、问,”
严峫压低声音,故意一字一顿地问“我的午饭呢”
电话那边声音有些喧杂,好像正站在大街上,过了片刻才听江停说“那桶鱼汤是我让马翔带上去给你的,喝了吧。”
“你人在哪儿呢”
“手机黑屏了,来买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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