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悲凉,被时间欺骗的悲凉,被王南方半生经验和文明社会规训的悲凉。
她在试图敲碎自己的壳和保护自己的壳之间摇摆。
和祁煜的九年,时间并未春风化雨,打磨掉他们之间塞不进对方身心的棱角。
和杨屿霖的那些青涩美好又信誓旦旦的过去,并未如死透的尸体一样被装进密不透风的棺材,让她彻底释怀。
她像一个被阎王拒收的游魂,在风雨凄凉的海上漂浮,看见浮木就想伸手抓住,想问问它到底往哪边走才不是徒劳,才不会是空欢喜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人进来。
李秋问:“雨停了?”
她拉上了帘子,外面的声音被隔绝,听不太清。
他站在门边,没有靠近:“没有,我以为你睡着了。”
“没那么容易。”
在陌生的床上,即使有熟悉的味道她也没那么容易睡着。
“那你要不要到客厅玩会游戏或者我们喝茶聊聊天?”
他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绅士,至于那些龌龊的,会陷她于不义的欲渴都被他紧紧捏在手里。
李秋半眯着眼:“不要了,我想躺会。”
“那我也在这儿?”
是征询。
“随你。”
她同意了。
杨屿霖将门半掩,绕过床尾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
他膝盖稍微一抬,就能碰到她垂下来的腿弯。
他盯着她侧脸一寸寸的看,身体和意识里的干燥又转换成闷热的潮湿,像穿行在热带雨林。
但衬衫的扣子已经解开两颗,再没有余地。
李秋没睡着,能隐约感觉到背后灼灼的目光,她问:“你在想什么?”
“雨什么时候停。”
“你很着急?”
“有点,”
他舔了下干涸的唇瓣,撩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雨声又清晰了起来,在阳台上哒哒的,水珠顺着玻璃快速往下,堆积,然后变成一个更大的水滴,跌落,砸到地面。
李秋手撑着床起来,卷曲的长发拨到脑后,她从床上下来,揉了揉脑袋:“听声音应该是小了,我回去了。”
床左侧留出来的空白并不大,站着两个都不矮的人,更显局促。
他没有说话,李秋也没有再等,往卧室门外走。
“衣服穿上,外面冷。”
她刚走到门边,伸手拉开一掌宽的距离,又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