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终点就在人类眼前。
西庇尔给了人类一种选择,可以直接越过这文明时间尺上长达十几厘米的阶段,向终极演变迈进。
这是它们给予人类的友好馈赠。
这一理论在“终点站”
出现后喧嚣尘上,它直接击穿了人类迄今为止一切对进化的猜想。
支持者们大肆宣扬这个理论,认为所有人都该前往终点站飞升,现在甚至连兰沉的导师都开始支持这个理论了。
……这篇论文的一作,就是兰沉在麻省理工读PHD时的导师。
他愤怒地将杂志扔到一边,对阿喀琉斯说道:“他们在想什么?这又算什么?宇宙达尔文主义?这算哪门子进化?他们这是在让所有人都去送死!”
阿喀琉斯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刚洗完澡,只穿了一件柔软的莫代尔棉家居长裤,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上身,身上还带着好闻的柠檬味沐浴露香气。
“别看那些东西了。”
他坐到兰沉身边,两个人亲密地躺在沙发上,兰沉趴在阿喀琉斯怀里闷闷不乐:“我不能接受……他说这是我们进化的终点。”
他仰起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注视着那个巨大的外星生命体,说:“难道我们所有人都得放弃自己的意识,成为这种东西?孩子不会再记得母亲,朋友不会再认识自己的挚友,我不会再记得你。”
阿喀琉斯没说话,用手指拂开兰沉垂落的一缕发丝。
他从小就寡言少语,认识兰沉之后虽然这个坏习惯改善了不少,但他们相处的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兰沉说话,他静静地听。
兰沉又道:“失去自我意识……失去情感,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皱起脸,把面庞贴在阿喀琉斯胸口,听着恋人胸膛里那颗心脏令人安心的跳动声响,说:“如果□□,那我宁愿只和你活短短的一辈子。”
阿喀琉斯终于开口,道:“嗯。”
兰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抬起头,看着他黑色的双眼,像下定决心:“所以你要是死在任务途中——我不管到底是飞船没飞到目的地还是在西庇尔上坠毁了,我就直接自杀来陪你,知道吗?”
阿喀琉斯皱了皱眉。
“不要来陪我,”
阿喀琉斯哑声说,“我会回来的,你要长命百岁。”
兰沉扁了扁嘴巴,靠在阿喀琉斯肩头,长而柔软的睫毛轻轻扫动。
“你自己清楚,这一趟任务的成功率有多低,所以我才想……和你一起去。”
他抱紧对方的手臂,眷恋而不舍地在阿喀琉斯下颌边蹭了蹭,仿佛一只撒娇的小猫。
终点站出现在地球后的一年内,大量人类选择了前往终点站白日飞升。
毕竟没有人会对自己的生活现状感到满意。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人们总会或多或少地发现生活中那些致命的“斑点”
。
或许是所爱之人的离世,或许是疼痛难忍的顽疾,又或许只是压力太大、喘不过气、忘记缴清上个月的医疗保险费……这些让人无法忽视的“斑点”
均匀地洒落在每个人的生活幕布上,仿佛癌细胞一样在幕布上不断扩散,终至无法承受的地步。
终于有一天,他们会扛不住那个“被提”
的诱惑,选择走向西庇尔提供给他们的神圣恩典。
情况在一年内完全失控了。
很多国家的人口在一夜之间大量流失,并且再也不会回来。
虔诚的教徒和对生活绝望的人们此刻站在了同一个阵营,他们排着队前往终点站,仿佛被领头羊带向深渊的羊群,瀑布般从悬崖上跳下,结束这麻木痛苦的人生。
人世间有太多难以说出口的苦难,如果只要这么简单就可以摆脱这些痛苦,谁还会愿意留在世间苦苦挣扎?
全球的人口在这短短几年内流失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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