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嘉音从床上下来,携两个丫鬟行了个周到的礼,旋即起身,一掀眼帘望向了来人。
“小娘不必苛责我的丫鬟,禁足禁的是整个语莺苑,禁令还是您亲自下的,莫非小娘忘了?”
闵嘉音即便此前与刘氏常有摩擦,也并不习惯在言语中夹枪带棒,但今日意识到刘氏是给她下药的嫌疑人,心情一下子不爽了起来,便刻意加重了“小娘”
的称呼去刺刘氏的痛处。
刘氏脸色一青,但立即絮叨起了那些大道理:“三姑娘,你也是个知礼数的,怎么一到魏世孙面前就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来?如今各家府上都传遍了,难听些说你勾引魏世孙的都有,这样下去还有谁家敢要你做媳妇?女子就该温婉恭顺,即便在心仪之人面前也必须庄重自持。
这本来也轮不到我来教导你,但大娘子走得早,我只好——”
“越俎代庖?”
闵嘉音抢了刘氏本欲自谦的言辞,但从她口中说出便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小娘不必拿出这套迂腐的说辞来压我,敢问温婉恭顺、庄重自持的小娘为何至今仍是妾?”
“你——闵嘉音,长辈的事也是你一个闺阁姑娘能置喙的?”
刘氏不出意外地急眼了,就连她身后的丫鬟仆妇们面色都难看了起来。
闵嘉音冷眼看着,心中嗤笑。
想说什么都行,可谁让刘氏非要搬出母亲呢!
闵大人有一妻两妾,妻子林泱泱是前宰相林英夏之女,育有闵嘉音和闵嘉言姐弟。
林家出事时,林泱泱正怀着幼子,由于心中郁结,产下闵嘉言后不多日便去了。
闵嘉言生来体弱,几乎一直养在闵家润州祖宅的温泉庄上。
两位妾室中的一位郑氏,育有两个女儿,长女闵妙筝在闵家两府中排行第一,次女闵妙笙则排行第四。
郑氏亦死于难产,那时大姑娘才三岁,便交给了嫡母林泱泱,刚出生的四姑娘则交由一直无所出的妾室刘氏抚养。
闵嘉音九岁时,林泱泱逝世,刘氏便开始接管府上大半庶务。
但闵大人一直未娶继室,也无意将刘氏扶正,刘氏的地位便尴尬到了如今。
一个月前闵嘉音及笄,又是唯一的嫡出姑娘,按礼法正该是府上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
加之过去的一些事注定了闵嘉音在婚嫁上会十分艰难,还要在闵府生活很久,正因如此,向来看不惯闵嘉音的刘氏近来就更加坐不住了。
“让我猜猜,小娘是打算给我扣个不知廉耻的帽子,让爹认为我不配管家,这样小娘才能再将管家权攥上一段时日,争取让爹感念你多年辛劳,尽快把你扶正?”
闵嘉音说得轻描淡写,因为她看得分明,抛开今日落水之事不谈,刘氏才是更被动的那个,管家权早就是能抓一日是一日的状态了。
况且父亲这么多年都没动将刘氏扶正的心思,又怎么可能忽然改变主意,这一点但凡是个旁观者都能看清,偏偏刘氏当局者迷。
刘氏冷哼一声,语气尖刻:“难道说你一句不知廉耻还说错了?若换作前朝,你和男子一同落水,清白都已经没了。
如今礼法虽不似从前严苛,但今日之事被多少京中公子姑娘围观,三姑娘,你好大的本事,可是连累整个闵府蒙羞了啊!”
闵嘉音冷静地道:“我今日走到湖边突然头晕,这才跌了下去,这一点看过我脉象的郎中亦可作证。
至于魏世孙为何会跟着跳下去,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刘氏依旧不依不饶:“哟,三姑娘真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啊,你觉得我会信吗?”
闵嘉音眸光骤然冷了几度:“小娘,劳烦你动动脑子想清楚,你信不信根本不重要,但你若想保全闵府的名声,我这样的说辞才是最合理的。
还是说,小娘其实根本不在意闵府,只想毁了我的名声?”
刘氏一噎:“那……那宁国公府那边若是不表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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