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月如今见着高福,倒有些不大好意思,只道:“那日有所冒犯,还请高公公见谅。”
高福侧着身子笑道:“言重了,言重了。”
这么一瞥,便见得苏怀月发上簪了个木头簪子,登时瞪了瞪眼。
顿了顿,忍不住道:“苏娘子这发上的簪子倒是别致。”
苏怀月一怔。
她因来秘书省,不大好簪些女儿家的首饰,就便挑了这根朴素的木簪子,如今倒是第二个人说它”
别致“了。
难道真的丑得这么突出?
因只回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高公公谬赞了。”
高福一听,只忙道:“欸,话不能这么说,话不能这么说。”
又忍不住问道,“苏娘子这簪子是哪里来的?”
苏怀月不知高福何以对这簪子这么有兴趣,但既然他要问,便也如实回了:“原是头前陛下赏给我老师一匣子珠宝首饰,我瞧这簪子不错,便簪上了。”
高福闻言,再看向苏怀月的神色便有些耐人寻味起来,沿着廊子继续往里又走了几步,那拂尘忽而指向了一侧的有芳池,只道:“苏娘子,你瞧,这是陛下前几日吩咐种下来的。
苏娘子看看如何?”
苏怀月只觉得莫名其妙,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有芳池附近确实搭了几个郁郁葱葱的花架子,她倒也认得,便应道:“这是紫藤么?”
高福笑了笑:“是,苏娘子好眼光,确是紫藤。
苏娘子不觉得头上那木簪子,正像这紫藤么?”
苏怀月沉默了,实在是有点没法昧着良心说假话。
那高福见她不说话,尴尬咳嗽了一声,也不再开口,只把人领着往里头去了。
到了延英殿,直去旁边一个小书房,便瞧着皇帝正歪靠在几案旁喝茶。
通身装束倒同她此前见过的模样不太一样,穿着一身赤黄色的圆领袍,绣金龙祥云,头戴翼善冠,腰挂九环带,足蹬六合靴。
比之此前老是一身阴沉沉的黑,更显出一种开阔疏朗之感,教人仿佛能从中窥见皇帝从前那意气风发的昂扬之态。
苏怀月恭谨跪下行礼,又连忙解释为何带了杨九娘来见驾。
却见皇帝只淡淡瞟了小女孩一眼,倒好像看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只对苏怀月道:“你还欠着朕一个承诺,可还记得?”
苏怀月一怔,下意识道:“不是陛下欠了臣女一个承诺么?”
萧听澜浑没料到苏怀月回了这么一句话,一下子给气得笑了:“苏怀月,当真是好记性吶。
这件事你倒记得,偏不记得自己曾应允过朕什么事情了么?”
苏怀月一顿,登时想起来了。
那时去绿石书院,她确实是曾答应过皇帝要给他的小侄子教字来着。
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她一忽儿就给忙忘了,不由大感尴尬,只道:“臣女失信,还请陛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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